杏原城。
那裡有一個在這個時代中, 供沒有什麼娛樂的人們用來放縱發泄、尋歡作樂的地方。
通俗一點來說, 就是所謂的……
——‘花街’。
其所在的地方, 有一座島名為‘離島’。
在幾十年前,那裡曾經有過一座非常具有標識性的建築‘離人閣’。
住在其中的那位歌姬能歌善舞, 美貌出眾。
一舉手一投足間,驚為天人的舞姿經常引得眾多的人們不遠萬裡乘舟而至。
夜幕星河之下, 明月升起之時。
等待歌姬起舞的扁舟,船頭點亮的燈火點點。
瑩瑩暖光映亮的海麵, 幽幽明滅, 宛若幻境,就像是在這片地界上流傳著的傳說中那位蹤跡詭秘的‘大妖’——不知火一般。
然而,世間再美的事物也抵不過某些時候突然來臨的‘意外’。
特彆是當這個‘意外’還牽扯上了妖怪的時候,無數無知且膽怯的人們便因為恐懼而變成為了最為可怕的毀滅者。
孤立於海中的離人閣,高閣聳立。
隻不過是短短的片刻而已, 乘風漸盛的火勢便無情的將它儘數吞噬殆儘。
連帶著一起消失的正是那位盛名一時的歌姬——阿離。
曾幾何時, 有傳言說那個失蹤的歌姬就是傳說中的大妖‘不知火’。
可當日的情景, 目光所及之處映入人們眼中的隻有漫天的紅光和耳畔劈啪作響的木料燃燒聲響。
殘留下的離人閣廢墟,焦黑的斷壁殘垣,時間一長也根本沒了幾個真正在意失火真相的人。
杏原是個不會留戀‘逝去之人’的地方。
那位歌姬‘阿離’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隱藏在奢靡和享樂之下的陰暗, 無數無法逃離這裡的女子們,最後的下場也不過死去之後被人草草收斂了屍骨, 掩埋進了位於偏僻後山的小小寺廟之中, 無人問津。
怨念彙聚之處, 即使有寺廟的鎮壓也不是長久之計。
雖然附近的城主定時有邀請陰陽師和僧侶們前來超度亡靈,但這次出現的‘麻煩’他們那些‘資質一般’的人還真有些解決不了了。
新年在即,杏原中新一輪的‘花魁’選舉也將如約開始。
偏偏就是在這樣的時候,異變突生。
起初隻是街上落下的幾隻死鳥,並未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
緊接著隨著陷入不明緣由昏迷之中的遊女們日漸增加,在連續四五位貴族的侍從找上門說主人不見了的時候,警覺不對的地方管理者才立刻重視起來,將這裡的事上報給了城主。
但,為時已晚。
緊急受命而來的陰陽師們不能解決這個事情,反而差點兒搭進自己。
想儘所有的辦法之後所能得到的那點兒消息也無非就是一個‘這事兒也許和曾經出現過的大妖怪不知火有關’。
忌憚於此事可能造成的後果,分神壓著消息的城主在懼怕著其真實性的同時也不得不寄希望於京都中實力雄厚的源氏家族,請他們派些人過來幫忙。
此地的城主試探性的發出了‘邀請’,而這個‘邀請’也確實為他帶來了兩位可靠的援軍。
——身為源氏家主的‘源賴光’大人,和這些時候在京都中風頭正盛的 ‘雲雀恭彌’。
不談其他,城主覺得這事兒穩了。
在他們這些不知道源氏背後真相的人們眼裡,還有什麼保證能比‘源氏家主’這個頭銜更可靠嗎?
答案是,沒有。
“許久不見了,源賴光大人。百忙之中勞煩您抽空過來真是抱歉,這裡的招待還合您心意嗎?”
位於杏原中最豪華,也是最貴的酒屋。
專供於貴族富豪們享樂的包間裡,靡靡之音的繚繞間之下,舉杯敬上的華服老者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在對上比自己年輕許多的源氏家主時,語氣裡也隱隱的帶著一絲敬畏。
這個世道,血統和位高權重的身份固然能‘高人一等’,可在對上像源賴光這種本身就有‘源氏家主’的頭銜、還是當今赫赫有名的大陰陽師時,就算老者是個‘城主’也仍舊沒法端起太大的架子。
妖怪的強大普通人類並不能與之抗衡,而擁有強大靈力的人也不是隨處都是。即使各地的城主們在自己的管轄地裡也有鎮守著一些陰陽師,但其中能夠正真僅靠自己解決一切與妖怪相關‘麻煩事’的強者卻不多。
就像是這次,這位城主大人的‘邀約’就無比現實的印證了這一點。
“承蒙您的招待了,還算不錯。”和對方打交道的時候也不少,對於城主的問話源賴光微微一笑,應付起來倒也容易。
“酒不錯。”他看了眼身邊候著斟酒的豔服女子,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酒盞,一飲而儘,道,“花也很美。”
“嗬嗬,說笑了,源賴光大人。如果是您的話,總是值得最好的招待的。”
——權術家的客套對話和虛假的阿諛奉承。
對雲雀來說無法忍耐的無聊交際活動。
這也是現在明明是兩個人的出行,這裡卻隻有源賴光一個人坐著和城主喝酒的原因。
雲雀啊。在心中暗歎著念了一遍這位某些方麵比自己更為‘任性’的人士,源賴光好笑的彎了下眉眼,連帶著看身邊坐著的女子的視線都柔和了一些,道:“若將你比作花,是否會唐突呢?”
——如果是雲雀,他恐怕應該會是‘梅’吧?
臨近傍晚,尚未完全開始夜間經營的杏原街市。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坐在勾欄中等待著客人的遊女們濃妝豔抹。
展露風情的妖嬈,一顰一笑間深深隱藏著的都是靜候著客人們挑選自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