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領著寶玉來到旁邊室中,伺候坐下,又親自端了杯熱茶過來。
寶玉見她年紀雖小,卻半分孩子氣也無,臉若銀盆,眼如水杏,行事又溫柔和平。
想想剛剛見得齡官生得嫋娜纖巧更勝一籌,還有外麵一乾人等,不由心裡自歎:“成日家隻說現在身邊幾個人已是有一無二的,卻不想府裡還有其他風光。可知我竟是井底之蛙了。”
小玉見寶玉,隻乾坐著也不說話,隻得先開口問道:“二爺,今日怎麼想起到這邊來了?”
寶玉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去年你在珍大哥哥府上和一個人配過戲,還記的嗎?”
小玉不敢多言,隻是點點頭道:“回二爺,是有這回事。”
寶玉問道:“你們是之前認識的嗎?”
小玉奇怪他怎會如此問,又不敢表露太多,人多口雜,眼前這位又不是個口風緊的。倘若傳了出去,自己生在這個行當,又和外男扯上關係,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來,就連柳公子恐怕也會平白受些口舌。
隻得岔開話問道:“那位公子怎麼了?”
寶玉笑道:“他臨走前專門托我照看你一二,我還以為你們私下相熟呢?”
小玉心下稍定道:“那位公子人品出眾,應是看我小小年紀流落出來,才如此說的。隻是我現在這府上,蒙主子恩德,教習管事們待我們也好,並無需要特意照看的。”
寶玉上下打量了下小玉,暗道我那柳兄弟平日最是個不喜歡多管閒事的,人道是冷麵冷心,為什麼獨待她不同呢?
見小玉說不出個一二來,也就暫時放下心中疑惑,溫聲道:“你以後要是有什麼為難處,就托人到上房帶個話,就說是找我的,我如果不在,找你襲人姐姐也是一樣的。”
小玉心想他身邊還不知道圍了多少人,自己這麼冒然找上去,都不用襲人通風報信,王夫人立時就能知道,到時候還不知怎麼死呢。卻還是點頭答應著。
寶玉正待還要問問她父母家人,隻聽裡間傳來齡官的叫聲:“小玉,好了嗎?”
小玉舒了口氣趕忙回聲道:“這就來。”對寶玉歉聲道,“二爺,沒什麼事我就退下了,齡官身上不好我去看看她。二爺也趕緊回去吧,出來這會功夫,身邊又沒有帶人,裡麵還不知道怎麼著急呢。”
寶玉還欲留她說會話,見她這幅模樣,也不好說什麼了。
見小玉回來,齡官看了看小玉身後,不見寶玉才道:“他走了嗎?”
小玉笑著說:“你都那樣問了,他還不走?”
“死丫頭,我是為了誰,他一個裡麵的爺們,但凡尊重些也不該一個人跑過來找你說話。”齡官嗔笑道。
小玉倒了一杯茶遞與她手中,也不瞞她道:“他也是好意,原是去年在那邊府上和我配戲的柳公子,不知怎麼竟托他照看我,所以今天過來看看。”
“話說那位柳公子,可真是個好心人,隻是可惜家世不好。淪落到和我們一樣在台上扮醜弄鬼的。”齡官歎了一聲。
小玉見她心情又開始低落起來,忙笑道:“我看這寶玉低著頭出去,像是有點不高興,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再來了。”
齡官冷哼道:“他哪裡像個大家公子竟是半點禮數都不知道,哪有一聲不問就進房上榻的。怪不得人道他成天家瘋瘋癲癲的,說的話人也不懂,乾的事人也不知。外頭人人看著好清俊模樣兒,誰知道裡麵是這樣。”
卻說寶玉這邊,垂著頭悶悶的出了門一路回到房中。
正值襲人和麝月坐著說話兒呢。當下見了寶玉如此形像,便知是又不知從哪裡受了氣來,給麝月使了個顏色,兩人假裝看不見他,引他來玩笑。
誰知寶玉見她們不搭理自己,越發生氣,徑直走入房內躺在炕上蒙頭就睡。襲人在外間等了一會兒,見裡麵沒有聲音,忙進來察看,推了推他道:“這是怎麼了,又哪裡不自在了。”
寶玉轉過身隻不理,襲人再三哄勸,方才回轉過來道:“我常說和姐妹們一處,大家不要生分了才好,如今你們都一處玩,隻不理我。”
襲人笑道:“這是哪裡話,府裡的姑娘丫頭哪個不喜歡和你一處玩。縱有那些性子孤拐的,你隻丟開了到彆處玩去才是。剛剛林姑娘還打發人叫你過去呢。”
寶玉想說在齡官玉官處受到冷遇,隻是現在想一想又覺得,難道還非得人人都和他玩不成。聽見林妹妹叫自己,趕忙起身至黛玉房中。
襲人見寶玉走遠,出了門招了小丫頭蕙香來問:“你去打聽下,今兒寶玉都去了些什麼地方。”
不一會兒蕙香回來道:“襲人姐姐,我出去問了下,說是二爺今天往梨香院那邊去了,見得是裡麵的一個名叫玉官的。”
襲人點點頭道:“這會子沒什麼事,你也歇會兒自去玩吧。”說罷轉身回到房內。
當夜無事,且說榮府東邊下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