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頹玉和梁鸝成婚還有半個月,殷予懷開始減少同兩人的見麵。
鬱岑每日會上門,定時為殷予懷診脈。
久而久之,殷予懷開始同鬱岑相熟。
鬱岑在相熟的人麵前,就不是以前的高冷模樣了,而是會露出兩顆小虎牙,說很多話。
於是,殷予懷雖然沒有去見梁鸝和頹玉,卻會從鬱岑口中聽見許多頹玉和梁鸝的事情。鬱岑好像很早便在梁鸝身邊了,所以對於這幾年梁鸝和頹玉的事情,如數家珍。
殷予懷很少出小院,每日都是鬱岑過來。
診脈一刻鐘,八卦一個時辰。
殷予懷總是淡淡聽著,沒有表現出很大的興趣,也沒有表示出不感興趣。
七八日下來,殷予懷已經從鬱岑口中,聽完了頹玉和梁鸝的所有事情。
聽鬱岑八卦了這麼多天,他最後終於說了一句話:“鬱岑為何不去考進士?”那時鬱岑正收拾著自己的藥箱子,聽見也沒有多想。
直到鬱岑將這個事情告訴梁鸝。
梁鸝輕聲笑了出來:“鬱岑,他這是在說你,怎麼在這種事情上,記憶力這麼好。”
鬱岑握緊拳頭:“殷予懷!”
梁鸝稍稍安撫了一下鬱岑,隨後推開窗,看向殷予懷院子中的方向:“該說的,都說了麼?”
鬱岑點頭:“那可不,我記憶力都被殷予懷誇了。”
梁鸝被逗笑,緩緩彎起眸:“是,鬱岑做的很好。”
得到了誇獎的鬱岑,小尾巴已經翹起來了,他狗狗碎碎到了梁鸝身旁:“小姐,為什麼要鬱岑同他說這些啊,半真半假的,怕是頹玉都分不清了。若這不是小姐交代給我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做。這些日,殷予懷看我的眼光,真的越來越奇怪。”
梁鸝像是逗狗一樣摸了摸鬱岑的頭:“乖,彆問,出去。”
“哦~”鬱岑乖乖出去,關好門。
*
就在殷予懷覺得,這樣平靜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梁鸝和頹玉的大婚時,一件他從未覺得有可能的事情,突兀地發生了。
照例,鬱岑每日來為他診脈。殷予懷發現,今日,鬱岑的臉格外地黑,不僅不會為他講述頹玉和梁鸝的愛情故事了,連那兩顆小虎牙,都不露出來了。鬱岑整個人,氣壓低到可怕。
秉承著相熟的心思,殷予懷在鬱岑為他診完脈之後,輕聲問了句:“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鬱岑拿著藥箱子的手一僵,一個不注意,藥箱子竟然摔在了地上。
殷予懷彎腰,為鬱岑撿起來。
他將藥箱放在了桌上,有些猶豫自己還要不要問。
看了看鬱岑的臉色,決定還是不問了。如若鬱岑願意和他說,自然會和他說的。
此時,鬱岑已經握緊了拳頭,一拳砸在了桌上:“該|死|的頹玉。”
殷予懷淡淡斟了杯茶,聽到這,還沒覺得發生了什麼大事。直到他將一杯茶水遞給鬱岑,鬱岑接過茶水,一把摔倒地上的那一刻。
殷予懷意識到,鬱岑的怒火,好像不小。
茶杯碎片散落一地,一塊甚至濺起劃破了殷予懷的手,淡淡的血痕從殷予懷手上顯現的那一刻,鬱岑才發覺自己遷怒了。
“對不住,我,我——”鬱岑有些懊惱,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很煩躁的狀態。
殷予懷用手帕隨意擦去了手上的血痕,淡聲說道:“沒事,怎麼了嘛,如此氣憤?”
鬱岑張口就是要說,但是下一刻又硬生聲忍下來,那些臟話被他咽進肚子裡。
殷予懷有些好奇,什麼事情,讓鬱岑如此猶豫。他倒不是非要聽,隻是看鬱岑的模樣,一句都不吐出來,今日怕都不能安生了。
於是他想著剛剛鬱岑的那一句,嘗試問了一句:“同頹玉有關?”
原本鬱岑依舊歇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又被挑起來了,他再也忍不住而來,破口大罵:“頹玉個xx,他怎麼敢的啊,逃婚,他x的逃婚,那是小姐啊,他怎麼敢!”
鬱岑還在源源不斷罵著,殷予懷心猛地一跳。
他聽到了什麼?
頹玉逃婚?
看著冷靜不下來的鬱岑,殷予懷直接推開門,出了小院。走到一半時,殷予懷頓下,他隻是聽信了鬱岑的一麵之詞,事情怎麼樣還不清楚,他這般是要去尋誰。
他又有什麼身份,能用什麼身份。
一腔血突然就冷了下來,殷予懷回到了小院之中,果然,鬱岑已經不在了。
殷予懷就那樣坐在院子之中,一直等到了傍晚,楊三回來。
楊三剛推開院子,就看見了院子中的殷予懷。
殷予懷冷著一張臉,整個人身子都是僵直的,見到楊三回來,他忙起身,問道:“楊三,頹玉和梁鸝的事情,你知道嗎?”
楊三迷茫著眼:“過幾日,頹玉和梁小姐,不是要大婚了嗎?殿下說的是這件事嗎?大婚的具體安排,楊三也不知道,殿下知道的,這些天,楊三都在曲也那...”
殷予懷怔了一瞬,楊三後麵的話,他已經聽不太清了。
如若鬱岑說的是真的,頹玉為何要逃婚?
之前在桃靈寺,他們不是將一切都談好了嗎?殷予懷開始懷疑鬱岑話中的真實性,他垂下眸,覺得自己需要去尋一趟頹玉。
“楊三,去查查,最近頹玉在何處?”殷予懷沉默了一瞬,說道。
楊三一拍腦袋:“真巧,這個事情,楊三知道。今日我從曲也家回幽王府的路上,遇見了頹玉,就是之前殿下去過的那個地方,叫什麼迎春——”
“迎春亭?”殷予懷詫異幫楊三補齊。
楊三忙點頭:“是,是,就是這個名字。當時看見頹玉的時候,楊三還好奇,為何又回到了那地方,那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殷予懷看著天色,知道今日去,已經是沒可能了。他需要確認一下,等到明日鬱岑來了,他好好問上一番。
隻是,就像楊三說的那樣,鬱岑為什麼還要回去迎春亭呢?
那種地方。
*
隔日。
殷予懷一早,便開始等著鬱岑上門。
聽見敲門聲的那一刻,楊三忙去開了門:“鬱大夫。”
鬱岑望了一眼楊三,在殷予懷看不見的地方,對著楊三挑了挑眉,看見楊三露出僵硬神色的那一刻,他笑眯眯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這楊三裝不認識,倒是一把好手,也不知道月月去向他求藥的是誰。
殷予懷比昨日,冷靜了不少。
他覺得頹玉應該不會做出如此不負責任的選擇,如今梁鸝與頹玉的婚期已經傳遍了整個幽州,甚至汴京那邊,也早已有消息傳了過去。
如今毀婚,梁鸝會成為整個幽州,乃至整個大殷的笑話。
即便頹玉是入贅,梁鸝也算下嫁。下嫁被夫婿逃婚,流言蜚語會淹沒梁鸝的。頹玉愛梁鸝,如何也不可能,將梁鸝置於如此境地。
殷予懷想了整整一夜,隻得出一個可能。這件事情,應當是鬱岑說錯了。
所以他一直在等著鬱岑來。
鬱岑看起來,還是和昨日一樣的氣憤,甚至剛剛診完脈,就想走。
殷予懷對楊三看了一眼,楊三忙上前去:“鬱大夫請留步,公子今日命我準備了早膳,鬱大夫一同留下來用一些吧。是汴京那邊的風味,鬱大夫應當還未試過。”
鬱岑本就不會走,聞言,順勢留在了院子中,想起小姐給他交代的那些事情,心中不由感歎到,幸好他記憶力好,否則那些奇奇怪怪毫無邏輯的詞,誰背得下來啊。
見鬱岑留了下來,殷予懷鬆了一口氣。
楊三將提前準備好的早膳端上桌,開始服侍殷予懷用膳。
看著鬱岑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模樣,殷予懷望向了楊三:“曲也那邊不是需要人,今日你便先去吧,過幾日曲也那邊好了,你帶曲也回來一趟。”
楊三忙應是,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給兩個人關上了門。
“砰——”是院門關上的聲音。
就像是打開了鬱岑的開關,他怒火衝衝地放下了筷子,嘴中咀嚼著兩個字。
“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