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經出嫁的姐姐,在夫家出了事,小姐走不了了。其實沒有人管顧她,但是,她還是走不了了。她沒有辦法,再拋下一切,同那位書生私奔。曾經不曾壓在她身上的一切,一夜之間,全都變了。她甚至沒有時間思考,草草便度過了同書生相約的那個夜晚。”
“最後,小姐還是沒有離開。很少有人知曉她的身份,為數不多,知曉的幾個,也守口如瓶。隨著一年年過去,小姐就一直呆在姐姐逝去的姐姐夫家。她明麵上隻是一個閒散人,但暗地裡,一直在追查當年的事情。當年那個沒有等到她的書生,這些年下來,已經成為了朝廷的重臣。當年那些阻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這些年,已經徹底消失了。寒門和世家在朝堂上,幾近於勢均力敵。世家這些年風頭被削不少,而書生,已經是寒門一派重要的人物。這個時候,書生去找了小姐,此時她們的地位已經完全互換了,按理說,他們也是能夠在一起的。”
“但小姐沒有,十幾年前姐姐死去的事情,一直橫在小姐心中。或許從那個夜晚開始,她同書生之間,早就沒有了任何可能。她像是獻祭自己一樣,去引出一個真相。她其實,也算等到了。隻是,有些遲。待到她發現蛛絲馬跡,可以順藤摸瓜的時候,她死了。”
“鸝鸝,最後,她沒有同愛了很多年的書生在一起,而是一個人,孤獨地死了。其實,可能也沒有那麼孤獨,在她人生最後的半年之中,她遇見了一個少女。因為有這個少女的存在,那半年,她已經算不上孤獨。”
梁鸝怔了一瞬,眸突然紅了。
不用殷予懷再說,她也知道他口中的“小姐”是誰了。
是...青嬤嬤。
殷予懷溫柔看著她,說的時候,他聲音很輕,帶著一種不算濃烈,但緩長而平淡的憂傷。他輕聲將故事講完,隨後捏了捏鸝鸝的臉。
“彆哭。”他輕聲說道:“不是想知道在下準備的禮物是什麼嗎?現在,在下可以告訴鸝鸝了。”
梁鸝手揪緊他的衣袖,直直望著他。
她其實已經不關心什麼禮物了,腦中回蕩的,一直是在長樂宮那半年的場景。
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殷予懷望著門,摸著她的頭:“快了,應該不用在下告訴鸝鸝。”
剛說完,門已經被敲響,青鸞在門外焦急道:“小姐。”
梁鸝一怔,望向殷予懷,殷予懷此時已經起身,去為青鸞開門。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青鸞就快步進來,到了梁鸝跟前。她甚至顧不得向殷予懷行禮,就直接湊到了梁鸝耳邊:“小姐,宋映葭死了。”
殷予懷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聽到青鸞話的一瞬間,梁鸝就向殷予懷望去。她下意識握緊了手,隨後楞了很久。
殷予懷緩緩上前,走到她身前。
“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嗎?”梁鸝問的斷斷續續,一旁的青鸞頓在了原地,殷予懷看著她,輕點頭。
“對鸝鸝來說,應該算吧。”他溫柔一笑,卻還是讓人覺得傷悲。
梁鸝腦中有些亂,她屏退青鸞,隨後抓住殷予懷的衣服,起身,抬起頭,望著他:“這是,你一開始便算好的嗎?什麼時候,幾個月前,還是你昏迷之前,還是——”
殷予懷接上了梁鸝的話:“是在下來幽州之前。”
梁鸝睜大眼眸,愣愣看著他:“...來幽州之前?”
殷予懷點頭,摸了摸她的頭:“來幽州之前,這一切就安排好了。隻是那時候,在下還不知道青姨的事情。”
“那你是為了...讓殷予愉上位?”梁鸝也隻楞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讓殷予愉登上皇位。殷予懷,為什麼?明明,你還有其他的選擇。如若殷予愉知曉了這一切,一直查下去,最後一定會查出來,幕後黑手是你的。將皇位送到他手上,日後隻會成為他對付你的利器。”
殷予懷溫柔看著她:“因為,殷予愉是最好的選擇。父皇子嗣少,如若最後不是在下登上皇位,便隻會是殷予慈和殷予愉。在殷予慈和殷予愉之間,無論從哪個角度,殷予愉都是最好的選擇。”
梁鸝為他補全了後麵的話:“殷予愉是最好的選擇,隻要,沒有宋映葭。如若宋映葭在,殷予愉隻會是宋映葭和世家的傀儡。如若宋映葭死了,世家和皇權之間,在殷予愉的作用下,反而能夠達成一個平衡。世家,會因為殷予愉的上位有所退讓。”
“鸝鸝說的沒錯。”殷予懷彎下腰,輕輕抵著她的頭。
梁鸝停頓了一瞬,輕聲道:“那宋映葭的鍋,你這邊,是準備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