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小帝姬(“你知道我父君嗎?”...)(1 / 2)

距離那場仙魔大戰已經過去一千年了, 驚滅穿過橫七豎八的魔殿,頭疼地問:“她又闖禍了,人呢?”

魔殿內侍婢們紛紛搖頭。

驚滅歎息一聲:“行了, 我去找。”

他走出魔宮, 妖魔界藍色的曇花灼灼盛放,驚滅穿行過曇花, 一路拂過螢火蟲, 在叢林儘頭找到了那個人。

她發上束著兩個花苞, 紫色絲帶垂下, 坐在樹上。

一雙白淨如玉的腳丫沾滿了泥,晃晃蕩蕩間, 腳上鈴鐺兒清脆地響。

蚊子從她麵前飛過, 她眼也不眨,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把它捏死。

女孩約莫四五歲大, 百無聊賴看著界碑處結界,小大人般歎息一聲:“唉。”

驚滅看得好笑, 走上前去,他撿起紫衣女孩落在地上的小鞋子, 淩空而起,用一個清潔術幫她把白嫩嫩的小腳丫洗理乾淨,塞進鞋子裡。

“帝姬怎麼又來這裡了?”

女孩轉過臉,奶聲奶氣哼了一聲:“是不是他們又找你告狀了!那群沒用的大笨蛋,就知道告狀!”

她一張臉生得甚是乖巧可人,睫毛又長又密,齜牙看著驚滅, 顯得很是凶惡:“和你告狀又什麼用,你敢動我嗎?”

驚滅說:“不敢動, 不敢動。”

女孩手指摳著大樹,心不在焉望著結界外麵。

驚滅裝作不明白她的心事,說:“北萊主呈上折子,說帝姬把他愛子埋進了沼澤中,還讓小公子頭頂開出了一朵粉色的花,他被救出去後,哭到了現在。”

女孩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那又如何?”

驚滅繼續道:“半月前帝姬把灰熊精家的胖姑娘欺負地被赤炎蜂追,上月帝姬毀了南修主家的魔潭,上上月帝姬去鶴精家做客,差點把人家剛出生的子孫串起來烤了。”

女孩不耐煩地說:“不是沒烤麼?”

驚滅沉默片刻,說:“……倘若不是儆とサ眉笆保小魔鶴已經進了帝姬的肚子。現在人人不敢邀請帝姬去他們家做客。”

換言之,小帝姬,你沒朋友了,妖魔界的小孩都決定和你友儘了明白嗎?

女孩扁扁嘴:“反正我也不喜歡他們。”

她眸色如紫葡萄,眼睛圓溜溜的,眨巴一下就帶出水光。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個小魔女,驚滅還以為她委屈了。

“現在參帝姬的折子已經堆滿了宮殿,等神女歸來,帝姬會受罰的。”

女孩晃蕩著小腿,不說話了。

她足尖踢了踢麵前的結界,結界帶出水一般的波紋,女孩邪氣般捶了一拳,她小拳頭粉粉嫩嫩,卻含著萬鈞之力,可結界紋絲不動。

“煩死了煩死了!”女孩飛掠下大樹,邁著一雙小短腿撒氣般地跑出這裡。

驚滅順著她先前眺望的地方看出去,無儘人間被結界阻擋,妖魔界之人出不去,外界的人進不來。

驚滅歎息一聲,追上那個小團子女孩。

她也不回魔宮,眨巴著大眼睛,蹲在地上捅螞蟻窩。

妖魔界一年四季鮮少下雨,螞蟻被她擾得驚慌失措,四處奔逃。

小魔女邪惡地勾起唇,掌心一團幽暗的紫火燃起。

驚滅頭疼地握住她的手。

“帝姬,神女會生氣。”

“生氣便生氣,反正她也不管我。”她掌心的紫火熄滅,清淩淩的嗓音幾乎吼出來。

驚滅失笑,果然在因為神女還未歸來之事生悶氣呢。

他蹲下來,眼前的小蘿莉還不及他蹲著高,小小一隻,臉蛋兒也是臟兮兮的。

一雙眼睛裡明明盛滿了委屈,偏偏表現出來滿滿的桀驁和凶惡。

然而臉蛋還帶著嬰兒肥,哪裡能真正變得“凶惡”呢。

驚滅說:“屬下給帝姬說過,神女這次會晚些回來,她去的地方是冥界的鬼哭河,鬼哭河凶險,即便是神,短時間也無法尋遍裡麵所有的魂魄。”

澹台梓宓說:“可她都找了好久啦!每隔一百年,她就去很多地方,和凶獸打鬥,去那個什麼海,這次還去冥界。明明所有人都說,魔君早就魂飛魄散了!”

驚滅皺眉:“帝姬,不可如此,他是我等的君主,是你的父君。”

澹台梓宓眼淚再也憋不住:“我不要什麼父君,我隻要娘親。”

許是覺得丟臉,又是小孩心性,阿宓捂著臉“哇”的一聲越跑越遠:“我沒哭,我才沒哭。”

等女孩跑遠了,驚滅心中也覺得酸楚。

魔君逝去已經千年,這些年在神女的治理下,妖魔界一派平和,小帝姬是神魔血脈,成長很是緩慢,到了千歲,修為很高,可是心中依舊是需要爹娘陪伴的小孩。

神女依舊在尋找澹台燼,她試過許多辦法,有一次回來,虛弱不堪,身上帶著血,那一次把小帝姬嚇壞了,從此每次神女歸來妖魔界前,小帝姬都會去樹上眺望。

這一次離說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三月,神女依舊沒有回來,小帝姬暴躁不已,白日調皮搗蛋,晚上總是悄悄躲在被窩裡哭。

驚滅知道她的心思,她越調皮,神女心裡就越放不下她,留在妖魔界教育她的時間會長上幾年。

驚滅和儆ぢ址照顧小帝姬,她是魔君的遺腹子,整個妖魔界唯一的公主殿下,所有人心中都心疼尊敬她。

神女一日沒有放棄尋找澹台燼,妖魔界便存著希冀,盼魔君歸來。

他的骨血化作魔脈,如今妖魔界魔氣生生不息,有了生存的地方,妖魔才出生的小孩終於不用一生躲躲藏藏。

對於蒼生來說,澹台燼是英雄,可是他從來不知道小帝姬的存在。

難怪阿宓會生氣。

對她來說,那個從來沒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人,總是剝奪娘親陪伴她的時間。

她生而為神,尊貴無雙,可是常常像個野孩子。

連捉弄灰熊精女兒,也是因為嫉妒彆人一家和樂融融。

骨子裡有魔君的血脈,小帝姬許多惡習難改。

妖魔界下第一場雨的時候,蘇蘇要回來了。

那日清晨,阿宓換上乾淨的裙子,乖巧坐在小板凳上,讓魔族婢女為她梳妝,她生得好,集天地間鐘靈毓秀,乖巧的模樣讓人心都化了。

幾個婢女圍著她團團轉,還時不時喂她糕點。

阿宓坐在門檻兒上,眼巴巴的,那模樣像誰家丟失的小貓。

儆ぷ吖來,麵無表情看了她一會兒,覺得小魔女也沒有那麼麻煩討人厭。

這孩子還是嬰兒時就能看透她美豔皮囊下是一具枯槁的乾屍,那雙乾淨的眼睛如同照妖鏡,讓人煩躁。

可是此刻,看來看去,也不過是像隻貓兒般的孩子。

阿宓很記仇,可她忘仇也快,看見蘇蘇那一刻,歡呼著抱住了蘇蘇的腿。

蘇蘇彎腰,抱起小小軟軟的女兒。

“阿宓近來可有闖禍?”

她把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娘親,阿宓好想你!”

蘇蘇心頭一陣柔軟。

重羽飛過來:“阿宓有想重羽嗎?”

阿宓脆生生說:“有!”

蘇蘇陪了她好一會兒,哄著她睡著。

女孩抱著她帶回來的布老虎,愛不釋手,睡覺都用小臉貼著它。

她捂住胸口,重羽擔憂道:“蘇蘇。”

“噓,阿宓睡著了,我們出去說。”

她走出魔宮,低咳兩聲,閉眼穩住神魂。

她為神,闖入冥界,尋遍鬼哭河,終於明白了澹台燼當年的感受。

鬼哭河的水又黑又冷,然而這世上最令人絕望的是,再也找不到那個人的影子。

凡人的魂魄消散後回到鬼哭河,可魔神消散後又會去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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