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後,她就發現,耳朵裡聽見的其實是鼓聲。沉悶而非常有節奏的鼓聲。
隨後一群異族人士就踩著這鼓點慢慢入場,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男男女女都穿著五彩斑斕的一群,像花孔雀一樣。不同的是男子長發紮起,變成幾縷長辮,女子散著長發,帶上琳琅發飾。
男子的手臂上串著好幾個寬銀鐲子,女子的腳踝則帶著細銀圈,上麵都有鈴鐺,一步一響,相當清脆。
異族男女轉著圈,踢踏著舞步走到了大殿中央,而後忽然兩兩拉手轉起圈來,漂亮的衣著像盛開的花朵一樣。接著這些人越轉越快,人人都踮著腳尖,好似馬上就能轉飛一樣。
就在這高速的轉動中,就聽見鼓聲猛然敲下重擊,然後這些轉圈的男女竟一下子變作萬千梅花瓣爆開了!眾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住,發出低低的呼叫。
花瓣好似被風吹起一樣,在大殿中打轉,拂過每個人的衣裳發絲,聞硯桐伸手捏了一瓣握在手裡,鼻尖就聞到梅花的香氣。
掌心再一展開,白□□粉的梅花就變成了細小的雪花,一下子就融化在了手中。她驚歎的抬頭,就見那些梅花被卷到上麵之後,再落下來就成了雪。
朝歌臨近年關這些日子並沒有下雪,好像始終差了點年味的感覺,但是眾人都沒想到,今日會在大殿裡看見飄雪的場景。
雪下得不密集,但是一抬頭滿眼都是紛飛的雪花,聞硯桐微微張嘴,吃了一些進嘴裡,隻覺得舌尖甜絲絲的,還有些涼意。
她沒由來的高興,雙眼一彎笑了起來,眸光在雪中打著轉,還沒來得及有自主意識,就落在了對麵的池京禧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目光剛落定就對上池京禧的遙遙視線,雪花落在他的黑發上,紅衣上,繡著的金絲如意紋上,卻好像沒落進他的眼中。
就在聞硯桐驚慌的那一瞬間,大殿裡的燈竟然又一下子暗了許多,好像僅僅留下幾盞,光線一下子變的極其黑暗,聞硯桐完全看不見池京禧的臉了。
這讓她瞬間放鬆了許多,目光當下變得肆意,盯著池京禧模糊的輪廓看。
接著雪停了,變作了成千上百的螢火蟲一般,亮起盈盈綠光,零散的在大殿中轉了幾圈後,同時飛到池京禧的身邊。那些螢火蟲將繞著池京禧的身體轉圈,從上到下的形成流光溢彩般的美景。瞬間成了大殿中最醒目的人。
他微微抬手,斑斑點點的光芒就從他的發簪往下,繞到兩手邊,才纏到隱在長袍下的錦靴旁。
好似在牽引他往前走一樣。
池京禧看出來了,於是跟著斑點光芒抬步上前,隻是腳步落下的時候,一朵花在他腳底徐徐盛開,藕色的瓣尖,雪白的瓣底,發出了柔和而精致。
這是紹京的國花,荷。
他每落一步,腳底都會盛開荷花。大殿內的驚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聞硯桐連眼睛都移不開了,不知道是被這漂亮絢麗的幻術吸引,還是為踩在荷花上,渾身繞著螢火光芒的池京禧沉迷。
待他走到中央時,腳下的荷花一下子碎開,和螢火蟲融在一起,而後再聽一聲鼓響,異族人又突然現身,繞著池京禧站成一個圈,同時彎身行禮。
“恭祝小侯爺生辰吉祥,萬事如意。”
而後一盞盞燈再次亮起,大殿內的光明慢慢恢複,眾人也跟著一起喊道,“恭祝小侯爺生辰吉祥。”
池京禧微微頷首,“多謝諸位好意。”
皇帝一下子笑出聲,拍掌樂嗬道,“當真是精彩,小禧的生辰宴上能有這麼一出,實乃錦上添花啊。”
池京禧展顏一笑,笑起來時那雙笑眼就顯得更漂亮,“這還要多謝陛下。”
“今日你生辰,想要什麼東西儘管提。”皇帝大手一揮,慷慨道。
站在朝官席上有一人也站出來道,“陛下莫要嬌慣了,小禧能得如此殊榮足以。”
聞硯桐這才發現,池京禧的爹,安淮候也來參加年宴了。
皇帝不依,十分嫌棄的看了安淮候一眼,“你少出來勸,朕樂意賞小禧東西……也罷,還是先冠字吧。”
他揚手,宮人地上托盤,盤中置放著紅黑相間的嵌玉錦布,宮人捧起來念道,
“安淮候三子池京禧,行五,瑞興五年生,至今正滿十八,才高八鬥,文韜武略,今賜冠字:單禮,望今後不負眾之所托,為傳世棟梁。”
池京禧撩袍跪地行禮,“謝吾皇,單禮定不負眾囑。”
眾人也同時道,“恭賀小侯爺。”
聞硯桐這才明白,難怪他們說這次年宴不同尋常,原來是池京禧的冠字宴!
她咽一下一口唾沫,一下子緊張起來,腦門壓得極低,再不敢抬頭了。
“起來吧。”皇帝道,有些不服氣道,“謝我做什麼,這冠字是你爹非要自己取的,我取的他不讓用。”
安淮候笑了笑,“一早定下的。陛下把名搶去了,好歹把字留給臣這個做爹的。”
池京禧站起身後,眸光沉的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幽幽的朝聞硯桐的方向投來目光,但卻沒看到人。
隨後安淮候帶著下人走到池京禧旁,將他的頭上的玉簪拿下來。換上一頂紅如朱砂的玉冠,顏色很是暗沉,中央嵌著切麵分明的琉璃石,周邊刻著金色的祥雲紋。
皇帝笑著問,“你為何取字為單禮?”
“單通善,也通擅,臣是希望犬子能夠多懂些禮節,不管走多遠的路,心中自有規矩,也有善道。”
池京禧微微一笑,“謹遵父親教誨。”
冠字結束之後,皇帝便宣布開宴,大殿的人又逐一回到了小房間裡。
池京禧往房間走了兩步,再回頭看,就見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往房間中進,有不少人朝他明目張膽的投來目光。他的視線在那些女子身上繞了兩圈,沒找到。
方才視線昏暗,那人又躲得飛快,他看的不是很分明。
好像隻記得那個酷似聞硯桐的人,唇上有一抹胭脂紅。
聞硯桐夾著脖子溜進了房中後,熱騰騰的佳肴一道接一道的端上桌子,屋內也變得熱鬨起來。但是這些熱鬨也不是屬於下人的,貴婦千金們吃飯時,她們隻能在後麵乖乖的站著,時不時端茶倒水的伺候著。
傅棠歡倒沒使喚她,悄悄拿了鹹甜兩種口味的軟糕點包進手帕中,然後在下麵遞給聞硯桐,指了指側方一下門。
聞硯桐會意,把糕點藏進袖子中,然後偷偷從小門出來,門口守著的侍衛問她作何,她就說想去茅房。侍衛給她指了路,她就沿著路一直走,直到去了一個無人的地方,才把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吃。
雖然說沒吃到什麼美味佳肴,不過這一趟著實沒有白來,方才那幻術跟仙術似的,若非是溜進皇宮,隻怕這輩子都沒機會看見。
聞硯桐正吃著,腦子裡一片混亂,東想想西想想,突然被人從後麵撞了一下,手裡的糕點險些撞翻,幸好她拿的穩。
結果轉頭一看,撞她的那個婢女走得飛快,好似壓根不在意自己撞了人一樣。聞硯桐暗罵兩聲,低眼就看見了地上有一方絹布包著的東西。
她撿起來展開一看,發現裡麵是一方掌心大小的紅色玉牌,上頭是編著小玉珠的繩結,下頭是流蘇,背麵是金絲勾勒出的“紹京”二字。
聞硯桐把玉牌一翻,上麵刻著“池京禧”三字。
她頓時覺得手一燙,當即把玉牌扔在了地上,嚇得立地深呼吸。
她轉頭就要走,但是走了好幾步之後又立馬轉頭跑回來,把那玉牌連著絹布一起揣進懷裡,然後撫了撫衣裳,裝成個沒事兒人一樣回去。
今兒這玉牌但凡是除了池京禧以外任何一人的,她都會當做沒見過。
本來還忐忑的,但是沒過一會兒,年宴就散了。然後她就揣著池京禧的玉牌,跟著傅棠歡一起,順順利利的出了皇宮。
回去之後草草吃了一頓,又泡了個熱水澡,才抱著毛毯躺上床。當日守歲是茉鸝和荷鶯跟著一起收的。
她躺在床上,手裡捧著池京禧的那方玉牌,等著朝歌的報時鐘敲下了子時的第一聲。
大年初一到十五,都是朝歌孩子們玩樂的時候,什麼廟會燈會煙花會,各種各樣熱鬨的活動在朝歌各大街舉辦。
牧楊老早就來了聞硯桐的家宅門口,拍著門喊她出去玩,但是聞硯桐心虛的很,哪還敢再出去,於是就裝病推脫。
一推就是七八日,牧楊站在門口十分悲傷的問通報的家丁,“你老實告訴我,聞硯桐是不是病得快死了?”
聞硯桐在房中聽到下人傳來這就話的時候氣得差點吐血,這個牧楊打從見她第一麵開始就咒她死。
聞硯桐的避而不見,牧楊也沒辦法,就往她宅子裡一批一批的送藥材,盼著她能早點好。
隻是這種蹩腳的理由也隻能騙牧楊了。
這日,聞硯桐睡了個午覺起來,就被通報有客來訪。她還沒認全自家下人的臉,自然沒發現這個來通報的人不是聞宅的。
迷迷糊糊走去正堂,下人門為她開門,一進門就看見堂中坐著身著月牙白衣袍的池京禧。他手上端著一杯熱茶,垂著眼簾,杯中的熱氣騰騰而起,半掩俊俏的麵容。
聞硯桐嚇得腿一軟,當即要坐到地上。
就聽他漫不經心的語氣傳來,“藏起來有用嗎?”
作者有話要說: 池單(shan)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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