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的時間長了,才發現他大部分都出於平靜狀態,即便是心情愉悅,也隻會把點點笑意藏在眼睛裡,很少見他彎眸笑的模樣。
所以每次笑,聞硯桐都忍不住盯著看,連帶著自己的嘴角也翹了起來。
兩個人坐在雅間裡,隨意點了些飯菜。聞硯桐因為下午吃了不少糕點,這會兒不太餓,吃了兩口就吃飽了,捧著下巴看池京禧吃。
池京禧吃飯向來不說話,視線多次與她相撞,最後實在忍不住,“你總看什麼?”
聞硯桐認真道,“我在想,小侯爺日後娶親,應該不會取個特彆聰明的女子吧?”
這話引起了池京禧的注意,他饒有興趣的問道,“為何?”
“因為你就夠聰明了呀。”聞硯桐道,“若是還娶了個聰明媳婦,那日子該多無趣啊,整日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
池京禧一聽,竟覺得有道理,“那我應該娶個什麼樣的?”
“笨一點的啊。”聞硯桐道,“這樣才互補嘛。”
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池京禧看著她,眼裡也都是笑意。
而後聞硯桐又補充道,“當然也要醜一點的,畢竟小侯爺你長得太俊了,娶個醜點的媳婦兒能鎮家護院。”
池京禧笑意一平,就知道她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於是不再理會,低頭吃飯。
聞硯桐又自言自語一會兒,等池京禧吃完罷筷之後,才一同從酒樓裡出門。
飯飽酒足之後,聞硯桐自然不想那麼快回客棧裡,就喊著池京禧在街上逛逛。
樺陽城的夜晚最是繁華,街道不如朝歌的寬闊豁朗,道路兩邊都是形形色色的販攤,賣什麼的都有。
聞硯桐心情頗好,但是隻看不買,就算買也隻買些小玩意兒,以免給自己增添負擔。但是有些商販精的很,知道聞硯桐是外地人,就打起占小便宜的心思。
她在街頭買了一個螢火燈籠,花了二兩銀子,但是走到結尾又看見一樣的燈籠,再上去問價錢時,得知才一兩一盞。
聞硯桐氣得鼻孔冒煙,直呼奸商,可有不值得為一兩銀子在跑到街頭那邊去理論,也不能把燈籠扔了泄憤,畢竟花了二兩銀子。
於是氣呼呼的晃著燈籠,東甩一下西甩一下。
一條街走到頭時,她在街邊看見有個身穿白衣的姑娘跪在一張白色的布上麵,布上是紅字寫的一段話。那姑娘抱著一方木牌,牌上寫著,“但求施恩”。
聞硯桐好奇的走近,就看見那張布上麵寫的話,粗略的讀下來,大意就是乞討葬父。
她納悶的撓撓頭,怎麼今晚上儘遇見這種俗套事?
池京禧在邊上站了一會兒,見她隻看了看布上的字,什麼表示都沒有,就問道,“不給些銀子?”
聞硯桐搖頭,“我身上沒現銀了。”
池京禧也沒有施舍的打算,於是兩人轉頭走了。乞討的姑娘抬頭看了看兩人的背影,待人消失在人群中之後,便起身收拾了白布。
接下來的事就有些邪門了,聞硯桐發現不管走到何處,都能看見這姑娘抱著一張木牌跪在路邊。她不哭不鬨,就靜靜的跪著,任憑走過的人打量她,時不時有人往她麵前的破飯碗裡扔銅板。
聞硯桐停下腳步,皺著眉想了想,最後還是讓侍衛給這姑娘送了兩塊碎銀。
這姑娘分明就是盯上她和池京禧了,大概是見侍衛前後護著,以為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她隻是跟著,什麼也沒做,聞硯桐連驅趕的理由都沒有,倒不如用兩塊碎銀打發。
可誰也沒想到,這姑娘拿了銀子之後,眸光淚盈盈的看了聞硯桐一眼,扔了牌子走來。
聞硯桐暗覺不妙,拉著池京禧就要走,結果姑娘見她要走,立即跪在了地上,大聲喊道,“公子留步!”
這一嗓子喊停了好些人,就是沒喊停聞硯桐。
“公子慷慨解囊,讓奴家得以安葬父親,奴家無以為報,隻能……”
聞硯桐連忙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姑娘神色一頓,驚愕的看著她。
聞硯桐一刻也不想待,推著池京禧快步離開,那姑娘在後麵追趕,被侍衛攔下。
侍衛道,“姑娘若是再追,你碗裡的銀錢就要被人拿走了。”
乞討姑娘一聽,當下轉頭回去,把銀子揣在懷裡轉身要追,但卻已經不見二人蹤影。
聞硯桐一口氣疾步走了幾丈遠,才慢下來。她先前十分奇怪,她扮男裝也不是一兩日了,怎麼今日就突然來了姻緣,而且一來成雙。不過方才腦子一激靈,瞬間想到了先前池京禧罵的那一句話。
池京禧對她施加的神秘玄學無法預料,或許今日連續被兩個姑娘碰瓷,就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幸運buff。
聞硯桐不敢再街上多轉了,想趕緊拉著池京禧回客棧。
路過一處圍滿了人的花樓,裡麵傳來陣陣歡呼聲,聞硯桐一下子又把腳步停住了。
她側頭看去,就見花樓上掛滿了朱紅的方形燈籠,下麵搭了竹架,架子上的燈籠連成串,將周圍照得十分亮堂。
竹架下幾乎圍滿了男子,也不知道裡麵在乾什麼,歡笑聲一陣一陣的。
聞硯桐猶豫了一會兒,池京禧見她糾結,正想說進去看看時,卻見聞硯桐將頭一扭,“哼,有什麼好看的。”
而後抬步要走,這時候,人群裡傳來一個聲音,“……就算是朝歌小才子來了也帶不走。”
聞硯桐頓時把抬起的腳放下,氣道,“太不像話了,竟然有人如此張狂,是時候讓他嘗嘗社會的殘酷了!”
說完還要轉頭問道,“是不是,小侯爺?”
池京禧暗笑,微微點頭。
於是侍衛撥開了人群,兩人就勢走進了人群中。
朝歌小才子,其實指的就是池京禧。因為池京禧的文學好是出了名的,七歲的時候李博遠拿了殿試的考題給他,池京禧寫完之後,李博遠就將答卷混入考卷之中,然後被禮部判了個二甲。
從此得了個小才子的名號。
聞硯桐自是看不慣有人踩著池京禧的名號囂張,進了人群之後才看見花樓門口站著個男子,唇上兩撇小胡子,頭上裹著錦布,手執扇子正得意洋洋的搖著。
大冬天的搖什麼扇子,神經病吧……
聞硯桐忍不住腹誹,向旁人問道,“這是在乾嘛呀?”
旁人笑著答,“對對聯呢,百花樓舉辦的,你若是說出一個她們對不出的上聯,就可以把彩頭拿走。”
“彩頭是什麼?”聞硯桐問道。
那人促狹一笑,“金屋。”
金屋?金子做的房屋?
她腦中立即浮現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屋,閃閃發光的那種。
聞硯桐倒是來了興趣,正巧那男子也注意到了這邊,率先問,“二位走到最前頭,可是有準備好的對聯?”
聞硯桐看了看池京禧,便朝那男子道,“對聯我自然是有,不過我方才聽見有人說朝歌小才子來了都帶不走,這話是你說的?”
那男子勾唇一笑,“自然,若有不服,你儘管出聯。”
聞硯桐冷哼了一聲,“口氣倒是不小,那你可挺好了。”
“煙鎖池塘柳。”聞硯桐一字一句將上聯說出。
這句上聯在現代十分出名,被譽為千古絕對,至今沒有能夠與之匹配的對聯。
聞硯桐相當自信麵前這個矮子對不出來。
果然這個上聯一出,周圍的人都開始琢磨起來,有些人甚至激動的連道三聲妙哉!
池京禧眸光平緩的看向聞硯桐,細細將這句上聯嚼碎在齒間,看著她的目光也浮出驚訝來。
麵前這男子想來想去,最後急得踱步來回走,好幾次想出口,但卻又硬生生停住,模樣甚是滑稽。
“哈哈哈。”聞硯桐嘲笑,惡狠狠道,“死矮子對不出來了吧!還敢大言不慚拿朝歌小才子與自己比較,做夢還沒醒呢?”
這男子氣得臉紅脖子粗,最後隻得放棄,便認輸道,“是在下文采不夠,還問這位公子,下聯是什麼?”
聞硯桐佯裝不屑,“自己想。你們彩頭呢?還不拿出來?”
那男子咬牙,突然將自己臉上的小胡子一撕,說道,“彩頭就是我,你出的上聯我對不上,我認輸。”
“什麼意思?”聞硯桐簡直驚了。
“你可以拿錢贖我了。”那人把胡子撕了之後,麵容就有些女氣了,可一眼看出是個女子。
隻是不怎麼漂亮。
聞硯桐在心裡大喊一聲臥槽!
“我出了個絕對,你還要我拿銀子贖你?”聞硯桐不可置信道,“我瘋了不成,有那些銀子去吃頓好吃的它不香嗎!”
周圍的人道,“小公子你有所不知啊,柳柳是百花樓的上一任花魁呢!隻有給出讓她接不上下聯的句子,才能獲得為她贖身的機會。
“就這花魁?”聞硯桐顫抖的指著女子,“這百花樓早該倒閉了吧?”
女子氣道,“你以為人人都有這個機會嗎?若非是你的那句上聯,我絕不會把這個機會給你,你既無意,為何要站出來?”
“方才有人告訴我彩頭是金屋……”聞硯桐道。
“金屋藏嬌嘛!”先前告訴她的人大聲道。
聞硯桐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笑。她從來沒見過一個長的既像男又像女的花魁,還沒先前乞討的那個姑娘好看呢!
她便道,“這位花魁,您另擇良人吧,我沒銀子。”
花魁自然不樂意,“我自己攢了贖身錢,你隻要讓我跟著你就行。”
“你都攢了贖身錢,你想去哪去哪不成嗎!”聞硯桐驚了,都不敢去看池京禧的臉色。
“隻有文采令我折服的人才能帶我離開這座樓。”女子道,“我一直在等,這個人就是你。”
聞硯桐又開始搖撥浪鼓,“不,這個人不是我。”
“不,就是你。”
“不,不是我。”聞硯桐冷漠道,“我喜歡男人,我們不合適。”
所有人都震住,驚駭聲接連響起。
花魁臉色一冷,“為了擺脫我的說辭?你以為我會信嗎?你若是不肯帶我走,我便把嬤嬤喊出來,讓你留下來陪我!”
聞硯桐暗暗咬牙,頭一次這麼討厭身上的錦鯉運。
這些桃花運若是擱在尋常人身上,隻怕是高興壞了,但是給了她,簡直就是災難!也不知道會持續幾日,有沒有辦法破解。
若是事情鬨大了驚動官府,池京禧的身份也要因此暴露,隻怕要引來諸多不便。
她轉頭看向池京禧。
池京禧麵色沉沉,滿眼寒霜地看著花魁。
她略一思忖,突然伸手攀上池京禧的肩膀,繞了半個步子到他身前,猛地踮起腳尖,另隻手捧住他的臉,距離一下子拉的非常近。
她的氣息湊到池京禧下巴處,抬頭看他,輕聲道,“對不住了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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