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時候到了,禕北城的人也忙碌起來,每日都能看見扛著鋤頭的人在街上行走。
牧楊自從被剁了木牌之後,又有些閒不住,整日念叨著無事可做。而池京禧又從不給他分配軍中事物,隻讓他當一個掛名的小隊長。
牧楊一閒下來,就會想儘辦法作妖。
先是說天氣涼了,院子裡種的樹也會冷,非要給樹穿上衣裳。
聞硯桐簡直莫名其妙,給他科普了很長時間這點溫度不會讓樹感覺冷的,但是仍架不住他閒得發慌,給每棵樹都穿上了衣裳。
後來池京禧回來,見院中的樹都披上了衣裳,先是賞了牧楊兩巴掌,又讓他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
牧楊被教訓之後,僅僅老實了兩日,就拉著傅子獻上街閒逛,買了一籮筐的小雞崽。
小雞崽還沒巴掌大,全身都是毛茸茸的黃色,聲音細細的,叫起來頗是可愛。
牧楊愛不釋手,來來回回數了好幾遍,將十二隻小雞崽全都取了名字。
聞硯桐無情的潑冷水,“冬天馬上就要來了,你根本養不活這些雞崽。”
牧楊對她齜牙咧嘴,“你快點說點好聽的,彆傷了我崽崽們的心。”
聞硯桐很是無奈,“你也沒有養雞的經驗,還是儘早把它們都送人吧。”
牧楊指著門,“快點給我走。”
聞硯桐哼了一聲,提著衣裙離開了。
結果幾日之後,牧楊抱著死了的雞崽涕泗橫流,芍藥啊牡丹啊那樣的哭喊著。
聞硯桐滿臉的驚詫,站在旁邊久久沒有言語。
世上不會有第二個傻子給雞崽用花取名的吧。
最後還是傅子獻上前安慰,陪著他在木牌墳墓旁邊挖了個坑,把死了的小雞崽都埋了進去,牧楊才消停下來。
牧楊如此反複折騰著,最受折磨的其實是聞硯桐。
因為池京禧和傅子獻忙於軍中事務,很少回來。最後還是池京禧心疼聞硯桐,給牧楊安排了差事。
城中有戶人家,而立之年的兒子參軍,在平亂戰爭中犧牲,家中就隻剩下年邁的一對父母,和年輕的媳婦以及一個幾歲大的孩子。
兩位老人年事已高,年輕的媳婦也沒多少力氣,家中的稻穀沒人收,池京禧便想派人去幫忙。
正好將閒得作妖的牧楊給分配了過去。
牧楊有事做自然樂意,一大早就腰間就彆著鐮刀砰砰砰的敲聞硯桐的門。
聞硯桐滿臉倦意開門,看見牧楊神采奕奕的臉,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一起去收稻吧。”牧楊拍了拍腰間掛著的鐮刀。
他換上了禕北當地的衣裳,長發高高豎起,領口敞得很開,能夠看見他脖子鎖骨處的紅斑完全消失,露出白皙的顏色。
聞硯桐皺眉,“我不去。”
牧楊將她上下打量,最後又停在她臉上,“聞硯桐,你知道這些日子你胖了多少嗎?”
聞硯桐:草!
牧楊堅持不懈的站在她窗口念了半個時辰,聞硯桐被吵得腦瓜子嗡嗡響,最後隻得妥協,換上了禕北姑娘的衣褲。
雖然入秋了,但是正午的時候太陽還是很溫暖的,聞硯桐上身穿著棉麻單褂,套著一層並不厚的夾棉坎肩,下麵是深色的闊腿長褲,腳踝處攏成燈籠模樣,露出腳踝。
跟現代的服飾有些相向。禕北的人們主要靠農種生活,所以穿衣裙的姑娘很少,不似朝歌那邊,姑娘們都是錦衣玉食,從不下地。
聞硯桐在頭上披了一塊深色的錦布遮陽,學著在腰間掛了鐮刀,坐著馬車到了那戶人家的田地。
是一塊不算大的稻田,滿眼都是金燦燦的顏色。
年邁的兩位兩人站在邊上,動作緩慢的用鐮刀割稻,年輕的媳婦則是利索些,幾歲大的孩子坐在田埂上玩。
牧楊和聞硯桐來的時候也帶了四個侍衛,幾人分頭下地忙活。
老人見人來了,立馬招呼媳婦前來相迎。
那女子擦了把臉上的汗,走近看到聞硯桐之後,臉上立馬有了怒氣,“那些個官爺可真會辦事,竟然還分派了個嬌弱的姑娘來!”
聞硯桐詫異挑眉。
牧楊道,“姑娘又如何,我們聞硯桐厲害的很,一刀割十稻。”
聞硯桐反手給了他一錘,“閉上你的豬嘴。”
女子神色有所緩和,但語氣仍衝,“這般嬌嫩的姑娘能做這活?”
聞硯桐剛想反駁,邊上的孩子就傳來了哭聲,原來是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從田埂上摔了下去,半個身子埋在泥水之中。
女子見狀忙驚恐的跑去,一把將孩子撈了上來,衝老人打了個招呼,帶著哭喊的孩子回去換衣裳了。
聞硯桐見人走了,也沒再說什麼。雖然這女子瞧起來不大好相處,但是也不妨礙她來體驗生活。
她許久沒有下田割稻了,尤記得年紀小的時候,她才一米多高就要拿著小鐮刀下地幫忙,後來弟弟出生,為了供養弟弟,父母就把家裡的老田賣了,去了縣城打工。
一晃多年,聞硯桐再站在稻田前時,竟感覺時光一下子倒流了。不管時代如何更改,這些糧食的樣貌卻變化不大。
她脫了鞋,挽起褲腳下了地,地中的泥水立即將她的腿吸附,她取下腰間的鐮刀慢悠悠的割稻。
其實她和牧楊就是來湊人數的,帶來的四個侍衛已經足夠,池京禧讓牧楊來,不過是給他找點事做。
聞硯桐彎腰割稻,不一會兒就累了,直起腰擦擦汗。正逢一陣秋風掠過,麵前的金黃水稻掀起一層層的麥浪,柔和的翻滾著。
風溫和的將她臉上的汗拂去,空中滿是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