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比先前的那場要凶猛的多。
連綿不斷的連下數日,禕北附近河流水線直升,衝垮河堤,淹沒了好些稻田。
城中積水已至小腿,數家平民百姓被淹了房子,無家可歸。
池京禧一方忙著治水,一方安頓無家的百姓,一連好些日都頂著大雨出門。
宅中更是看不見傅子獻的身影,牧楊偶爾會淌水來找聞硯桐。
但是大雨不停,出門十分不便,即便是牧楊出門打了傘,走到聞硯桐門口時,身上也濕透。
聞硯桐也無法離開房屋,儘管下人每日都在做防水措施,屋頂還是會漏水,房門出終日都是濕的。
聞硯桐的房中十分潮濕,有時候還需要點上火才能讓房中暖和些。
這場大雨讓禕北經曆了一次小洪災。在雨沒停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出門走動,隻有身強體壯的將士在街上來回忙事。
聞硯桐倒沒有過多的擔心,她知曉這場大雨帶來的不止是有些棘手的小洪災。
在禕北城北積水覆蓋的同時,遠在妹妹山後麵的大峽穀頂上,也正囤積著大量的水,那些水則有可能會成為大敗敵軍的關鍵。
現在隻需等雨停即可。
牧楊在家中閒著無視,親自動手做了一方小舟,想等著下次去找聞硯桐的時候就乘著舟去。
他的小舟雖做的粗糙,但都是自己親手做的,結構得了彆人的指導,最後做出來也像模像樣。
隻是有些趕巧了,小舟剛做好,雨就停了。
宅中的水在下人的努力之下,很快就排了個乾乾淨淨,牧楊心裡很不是滋味。
然後抱著自己的小舟去找聞硯桐。
聞硯桐一開門就見他坐在小木舟裡,手上還抓著兩個短槳,一本正經道,“走,我帶你劃船去。”
聞硯桐反手把門關上,“再見。”
牧楊不死心,慌忙從木舟裡爬出來,拍打著聞硯桐的窗子,“聞硯桐,你快開門呐,我知道你在家!”
聞硯桐對外喊道,“你死心吧!”
牧楊的字典裡,就沒有死心這倆字,把窗子拍的砰砰響。窗子連著數日泡水,在被牧楊一拍,直接裂了條縫,牧楊就順著縫撕開,探進來一張臉,衝聞硯桐問道,“你在乾什麼?”
聞硯桐一轉頭就看見牧楊的頭卡在窗子裡,當下尖叫一聲,“牧行屹!你竟然撕了我的窗子!”
抄起手邊的軟枕就衝了過去,牧楊見狀趕緊把頭縮回來,委委屈屈道,“誰讓你不搭理我,現在宅中就隻剩你我,若是連你都理我,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
“你倒還委屈上了?”聞硯桐難以置信,手臂從窗洞裡伸出去,準確的揪住牧楊的臉,“讓我看看你的臉皮有多厚。”
“掐吧掐吧,隻要你願意跟我一起去泛舟,怎麼掐我都不反抗。”牧楊擺出一副任人刀俎的樣子。
聞硯桐長歎,“楊兒,桐姐累了。”
這些日子被牧楊折騰的,瘦了整整一圈。
牧楊沒臉沒皮,為了喊聞硯桐去泛舟,甘願當弟弟,桐姐桐姐的叫她。
聞硯桐耗不過他,最終答應了跟他去泛舟。
隻是宅子中的水已經排完,又沒法出門,聞硯桐拿著一隻短槳站在邊上,看牧楊興致勃勃的坐進去,頗想問問這個人的腦子是不是糊了漿糊。
“這裡沒水。”聞硯桐出聲提醒。
“我知道啊。”牧楊道,“你快進來試試,我特意給你加了個座位。”
聞硯桐隻好跨進去,坐在小舟裡,覺得自己像個傻批。
“感覺如何,這可是我親手做出來的。”牧楊高興道。
“非常棒兄弟,我這一輩子就沒劃過……”聞硯桐停頓了一下,找了個更準確的形容詞,“旱舟。”
牧楊終於如願以償的聽到了誇獎,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帶著聞硯桐瘋狂劃空氣。
聞硯桐覺得牧楊這是真的把腦子閒出病來了。
大雨將歇,所有人都在忙活著抗洪,修房子修河堤,正是在這忙碌的時候,敵軍突然攻城了。
城中許多處都設置的有地聽,幾十裡之外的異動都能聽見,報信的方法是敲塔鐘。
就是牧楊和聞硯桐當時爬的那座塔,樓中的大鐘聲音能傳得極其遠,整個禕北都能聽見。
這一夜星光遍布,萬籟俱寂,警報鐘猛地在空中炸開,將沉睡在夢想中的百姓驚醒。
聞硯桐聽到鐘聲時一下子從床榻上坐起來,緊接著右眼皮連跳了好些下,心慌的厲害。
窗外的鐘聲一陣陣響起,宅中瞬間慌亂起來,她聽見有人奔跑的聲音,隨後有人叩門。
聞硯桐連忙下榻,披上外衣道,“進來。”
是平日裡伺候聞硯桐的侍女,她匆忙行了一禮,說道,“姑娘,敵軍攻城了,少帥特地吩咐奴婢來傳話,讓姑娘安心待在屋中,什麼地方都彆去。”
聞硯桐心跳的厲害,沒由來的慌張,問道,“小侯爺呢?”
“鐘聲響起之後,少帥就披甲出門了。”
聞硯桐道,“那其他人……”
“傅將領今夜並未歸來,牧公子倒還在屋中。”侍女一一回答。
聞硯桐知道這場仗遲早要來的,稍稍穩了穩心神,朝門外一看,發現門外還站著兩人,就問道,“門外的是誰?”
外麵兩人聽言,便進了屋子,衝聞硯桐行了個簡單的禮,“屬下奉小侯爺之令護衛姑娘。”
聞硯桐仔細一瞧,發現是好些日子沒見的阿關和莊眠。
池京禧竟然把這兩人派來保護她,想來是因為事情已經真正到了嚴峻的時候。
聞硯桐應了之後便回了屋中,現在依舊是深夜,但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隻覺得情緒陷入了擔憂之中,無法排解。
坐了好長時間,聞硯桐漸漸疲憊了,才慢慢睡去。
隻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她夢到了池京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