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古代重孝道,季爺爺一直以來縱然太過偏心,但表麵功夫做得好,最起碼比尖酸刻薄,狗嘴裡一向吐不出象牙兒的季奶奶好。季奶奶死了,季一水也因為發現‘唯一’子嗣不是自己的種,從而癱瘓躺床上沒有多少時日。
季一水一去,留下秦寡婦母子孤兒寡母,還不知道怎麼過活,奉養老人的事情自然輪到二房、三房。
不過前頭說過,季爺爺不知道秦寡婦生的那個哥兒不是季一水的種,所以季言之北上參加會考的時候,季爺爺在季二水、季三水兄弟二人麵前長籲短歎,說來說去那意思便是想讓二房、三房的人照拂大房一二。
人的手指都有長短,爹娘偏愛兒女中的其中一名並不奇怪。問題是,不管季二水滑頭,還是季三水老實,他們都有一個特質,那就是怕媳婦。滑頭的季二水還好一點,可季二水曆來厭惡大房,甚至於聽到季一水得了報應癱瘓在床,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幸災樂禍。
讓他和著三房一起贍養老人沒問題,可要是讓他和三房贍養老人的同時還要養著季一水續娶的妻子以及兒子,怕是做夢比較快。
季二水當時就呼:“老爺子,你彆一天天的找事好不好,現在正是言哥兒科考的重要階段,哪怕三弟這個親爹同意,我這個做叔叔的也不會同意,將禍頭子請進家門。”
先前得到眼神示意的季三水也道:“爹,二哥說得沒錯。言哥兒是最重要的,最好什麼都聽淑芬的。”
“……橋哥兒現在才十歲。縱然老大家的能乾,目前卻顧及不了多少,還要照顧老大。”說道這兒,季爺爺歎了一口氣,半是頹然半是釋然。季爺爺繼續道:“我的意思是,等老大死後,幫襯著點也就是了。”
季二水沉默不言,他又不是那種真.狠心絕情的人。自身日子過得不錯,偶爾照拂一下並不親近的大房孤兒寡母可以,但是長久嘛,抱歉……還真有點兒膈應,他們二房、三房的姐兒,可是差點被那對狼心狗肺的夫妻害了。
秦寡婦倒是沒招惹二房、三房,隻是那行事作風隱隱透著勾|引,十分的令季二水反感。
“等言哥兒回來再說吧。”季三水出聲,打破了慣有的憨憨形象。“走之前,淑芬曾經交代過兒子,說是一切事宜都不可擅自做主,要和二哥有商有量。兒子真的不敢擅自作主,還是等淑芬、二嫂跟著言哥兒一起回來再說吧。”
季言之此時十六,年齡尚輕,平日將他當做寶來疼愛的王淑芬、梅氏倆妯娌,又怎麼會放心季言之一個人遠赴京城參加會考,索性姐兒們都出嫁了,王淑芬、梅氏倆妯娌乾脆就包袱款款,以幫忙打點衣食住行的名義,跟著赴考的季言之一起,離開了老家小縣城前往京城。
由於熟知季三水的尿性,離開之時,王淑芬直接擰著季三水的耳朵,耳提麵訓,務必讓季三水熟記萬事得找季二水商量,不可私自做決定。而季三水憨歸憨,但怕婆娘真的是一個十分好的優秀品質。
季三水雙耳被擰得通紅,直到王淑芬走了好幾天,被擰得通紅的雙耳,也是跟著火辣辣了好幾天。
你想想,如此印象深刻的告誡,季三水能不記住,能敢擅自做主答應季爺爺的臆想天開嗎?
季二水都不敢輕易答應,季三水自然更加不敢。
季爺爺無奈、心酸極了。可他如今本就依附二房、三房過活,二房沒有哥兒,說不上話,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依附著三房過活。
季二水說不好決斷,季三水又說等言哥兒回來再說,季爺爺還能說什麼,隻能按捺住,等季言之科舉完再說。結果等啊等,沒曾想季言之當真文曲星下凡,小三元,再六元及第,給那潑辣不講理的王淑芬掙來了鳳冠霞帔。季爺爺如此,反倒熄了拉扯接濟大房的心思。
你們說這喜劇不喜劇。反正風風光光回到家裡任由家人為他籌備成婚事宜的季言之,探知到季爺爺的心理曆程,感覺十分的可樂。
如果是季一水的種,季言之說不得會放任秦寡婦母子倆活得像爛泥,可不是季一水的種,間接使壞得冒水的季一水得到報應,心情十分可樂的季言之還會接濟照顧一二。
不是頂頂看重血脈子嗣,覺得隻有自己生的哥兒才配讀書考取功名嗎?
還敢算計自己的姐姐們,嗬,活該當活王八。
抱著這樣的想法,婚後領著全家老小返京去翰林院走馬上任的時候,季言之吩咐季二水、季三水兄弟倆,給秦寡婦母子留了一些銀兩,並敷衍似的承諾,如果季一水嗝屁了,允她們母子二人上京投靠。
前文不止一次說過,秦寡婦是個聰明人,喜歡凡事往壞處推敲。季言之如此這般,秦寡婦反倒覺得季言之已經查明她生下的季橋,並不是季一水的種。
秦寡婦的心又慌又亂的,卻也知道季言之應該沒有戳破的心思。
或許,還很高興季一水這種薄情寡義、自私自利的男人,被她戴了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