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喻安拍窗戶拍的手心都紅了。
他看著後麵的人影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收了手。被夾在懷裡的便當盒冰涼涼的,涼的如同喻安的心。
一個乾瘦的男人看他消停,冷晲著他道:“不鬨了?”
喻安低頭看著小觸手,吸了吸鼻子。
男人目光下移,落到他的盒子上,又開了口:“你這一盒子吃的,賣不賣?我買你的。”
男人最愛吃海鮮,自打喪屍爆發後,他很久沒吃到這一口了。
喻安抱緊了盒子,板起臉,吐出倆字:“不賣!”
這是他家小八的小觸手,他能認得出來!
小八崽崽的顏色是深紫加一點點的褐色,跟其他八爪魚長得都不一樣。除了顏色有差異,小八崽崽的觸手也是特彆的。
喻安對所有崽崽身上的細節,都了如指掌。
他手抖著捏了捏觸手,強忍著失崽的心痛,分析崽崽的狀態。
在他睡著前,除了大崽是即將進入成熟期,其他崽崽們還沒有步入成熟期,隻在生長期。
他不知道步入成熟期的崽崽,身體會具體變成什麼樣。
喻安想著想著就焦灼起來,他恨不得再次原地跳窗,跑到後麵找剛才那個臉都看不清的人。
“喂,我是真有錢。”要買海鮮的男人走到他跟前,右眼睛的眼尾到靠耳朵位置還有條長長的刀疤,看著有幾分匪氣。
喻安被煩的不行,他氣鼓鼓:“我說了不賣!”
這是小八的觸手,他一會兒是要埋進土裡的,不會給彆人吃!
喻安的連番拒絕讓男人放下了臉,眼神也藏著不善。他來回打量著喻安的臉,隨後冷笑一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車裡最多的就是女人跟孩子,其中有一個是看著要生產的孕婦。
眾人安安靜靜的,安靜到近乎於死寂。
有個人透過窗戶,看向外麵。隻見原本乾淨整潔的街道馬路此刻都到處是臟汙,時不時還可以見到遊蕩的落單喪屍,地麵遍布血痕和汽油燒過的黑色痕跡。
“這種鬼日子,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
那人攥緊了拳頭,憤憤道:“我他媽剛還完房貸,房子就沒了!這半輩子累死累活都不知道圖個什麼。”
“現在就圖個平平安安。”有人接話道:“活著就好,人活著就還有希望。”
車裡人沒有什麼聊天的興致,哪怕是在訴說著不滿憤怒,都沒有人搭話。
喻安抱著便當盒,突然問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們可以借我用一下電話嗎?我想給我爸爸打個電話。”
在研究所生活這麼多年,喻安跟父親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父親很少來看他,回回來了也不陪著他玩兒,隻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學習吃飯,再在他睡覺的時候離開。
喻安有的時候甚至會茫然,父親到底愛不愛他。
或者說,父親對他好,給他準備生日禮物,讓他在密盾接受治療延續生命,都隻是因為他是媽媽的兒子。
父親的電話一年裡沒幾次能打通,可喻安現在很想給父親打個電話。
“叔叔阿姨,我——”
“廢什麼話,沒看到大家不想借給你嗎?”剛才跟喻安有過節的乾瘦男人趁機開著嘲諷。
喻安跟男人的爭執早就落在了彆人眼裡,這些爭執對彆人來說,代表著麻煩。
沒人想沾上麻煩。
喻安的話被打斷後,他環顧著車上的人。隻有一個小朋友不顧奶奶拉扯,把自己的小手機給了他。
可惜,小手機是玩具手機,打不了電話。
車子顛簸著行進半路。
負責護送他們的軍車攔了幾波喪屍小隊,接下來的路並不遠了,隻需要再堅持堅持,他們就能抵達安全的基地。
喻安往後扒拉著玻璃。
最後一輛軍車沒了影兒,開車的司機明顯也看到了,他語氣有點慌:“車呢,跟著咱們的車是不是不在了?”
“你開你的,他們會跟上來的。”
“對啊,你開快點,不用管他們。”
司機被催促著開快,可是心裡還是沒底兒。
他們原本住的地方是靠近了一處工廠區。眾所周知,包吃住的工廠區永遠都是不差人的,所以這一路裡他們都走的艱難。
眼看著沒了軍車護送,司機開車不住的碎碎念念:“彆來喪屍,彆來怪物,讓我開過去……”
人越念叨什麼就越來什麼。
在司機誠心誠意的念叨中,一個宛若長跑健將的背心男,從路邊急速竄來,砰地臉貼上他的車玻璃。
“吼——”
背心男的臉被啃的坑坑窪窪,他喉嚨裡發出迫切想要進食的嘶吼聲。這聲音既是威脅,也是對同類的召喚。
在這聲低吼過後,又有成群的全部穿著背心的喪屍跑了出來。
他的共同點除了都穿帶數字的白背心外,還有一點——
都跑的極快。
“他們是哪兒冒出來的?!為什麼會跑這麼快!”坐在喻安身旁的女人,看著這群長跑健將往車廂扒,麵色崩潰。
有知道內情的人,咬牙切齒:“這裡是搞各種運動項目的訓練營地!常年都住著各類運動員。”
穿白背心的大長腿喪屍,毫無疑問,是練跑步的。
在大長腿喪屍牢牢黏在車廂上時,幾個扔鉛球的喪屍也被叫著來吃自助餐。
鉛球砰砰砰的砸在車上。
喻安能清晰感受到,車子不可避免的在一點點減速以及亂拐彎。這次沒了援助,他們要是把車真停在這兒,跟找死差不多。
“把車開穩!”
喻安跟前的乾瘦男人厲聲道:“駛過這一段,後麵的路就沒有工廠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訓練營了!”
隻要撐過這一段,他們就能活下去!
司機的心理防線都要被擊潰,他沒法忽略耳朵的拍窗戶還有流口水的聲音。他全憑著肌肉反射來握方向盤。
“救命!我的窗戶要被拍爛了!把他們給弄下去啊!”
眼看著司機要扛不住,乾瘦男人那雙三角眼一瞪,腦海裡之前醞釀的惡毒想法控製不住的往外冒。
“我有個辦法,能救一車的人。”
“什麼辦法?!”
麵對旁人的詢問,男人眼睛一斜,直接把車門開了個小口子。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男人的手猛地推向靠車門的老伯。
喻安發覺他的意圖,瞳孔驟然緊縮。他想都不想就向前傾著身子,去拽老伯的胳膊。
“撲通。”
一聲身體墜地的悶響。
老伯的胳膊從喻安未合攏的掌心滑落。隻差一秒,喻安就能抓住他了。
男人把老伯推下去後,趴在車上的喪屍瞬間分散出一部分棄車撲食,車子的壓力驟減。
打開的小口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