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情人(不)(1 / 2)

白亦陵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隻有七歲,正在跟人搶飯吃。

那是白亦陵被父親親手送去成為死士的第四年,死士們的訓練很嚴酷,他們每天的飯菜份額隻有人數的一半,大家憑本事爭奪,搶不過的人就要挨餓。

一群小孩扭成一團,白亦陵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總算搶到了一個包子,捧在手裡立刻狂奔,卻不小心絆了一跤趴在地上。

珍貴的包子骨碌碌滾出去,停在了一雙鹿皮靴子的旁邊。

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安靜靜跪了一地,他的眼睛卻隻盯著那隻包子,心裡非常擔心靴子的主人一時眼瞎,把包子給他踩成肉餅。

但對方的腳步停住了,然後彎下腰,將那隻包子撿了起來,白亦陵順著撿包子的手抬頭一看,就看到了臨漳王陸啟。

陸啟微笑著將包子放到他的手裡,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白亦陵拿著包子,聽見他身邊的小廝詢問他:“王爺,您要是看重這小子,不如讓小的去給他買幾個乾淨的來?”

“多事。”少年陸啟笑罵道,“這是人家打贏了的獎品,你買的算什麼東西。”

因為這句話,白亦陵樂意跟著他。後來他由不能見光的死士轉入澤安衛中,並步步升遷,這一切與陸啟的幫助也不無關係。

可惜當年他太小,並沒有因此看出陸啟的性格。

這個人善於用語言收買人心,卻不願意給出確切的承諾。白亦陵在他眼中也不過如同一隻餓了可以果腹的包子一樣,都是一件意外的獎品,需要時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管陸啟的初衷是什麼,最起碼他對白亦陵的幫助也是真實存在的,因此白亦陵搏命救過他,也為他辦過很多事情。

在原著劇情中,陸啟能夠成功登基,靠的是篡改先帝遺詔,白亦陵一直對陸啟忠心耿耿,並沒有懷疑過他的作為,而是一直追隨他,直到被他下令淩遲處死。

其實隨著接觸的深入,現實中的白亦陵已經隱隱感到了陸啟的野心,也打定主意要疏遠他了,可惜殺千刀的韓憲就穿了過來,打亂他的所有節奏。

“六哥!” 閆洋見白亦陵出神,輕輕叫了一聲。

“嗯。”白亦陵笑了笑,閆洋被晃了下眼睛,又聽對方道,“反正咱們也該去王府調查,他們要看屍體,就一起抬過去吧。對了,王大人的轎子先留在這裡,我還要再看一下。”

王家的轎夫將轎子原封不動地抬過來,白亦陵一頷首,向後揮了揮手,示意部分人先抬著屍體過去王家交代。

他洗乾淨手,檢查過轎子下來,一轉身恰巧看見了街邊小廝搶奪鐮刀那間鐵鋪,於是走過去查看。

鐵鋪的位置在主街道和一個小巷子的交叉路口之間,白亦陵走到鐵鋪門口,隻見鐵爐子裡麵烈火熊熊地燃燒著,熱浪撲麵而來。

門內,一名鐵匠正一下一下地對鐵器進行鍛打,旁邊還有個少年為他呼呼拉著風箱,在這初冬季節,兩人都打著赤膊,見到他之後連忙停手,麵露惶恐之色。

白亦陵笑了笑,見他們騰不出手來,便幫著在火爐裡加了些炭,讓鐵匠們自便,自己又退出來了。

白亦陵對於王暢的死因有了初步猜測,出了鐵鋪之後便打算穿過巷子,直接去王尚書府——他的下屬們已經先行過去等他了。

白亦陵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腕好像被什麼東西碰了碰。

他停步,低頭,隻見一隻巴掌大的小紅狐狸就站在腳邊,正抬起一隻爪踩在他的靴麵上,另一隻爪杵了杵他的腳踝。

白亦陵:“……”

他居然覺得自己從這個姿勢當中看出了些許“給老子站住”的意味。

白亦陵忍不住彎下腰,仔細地打量對方,嘀咕道:“怎麼最近這麼多的狐狸在大街上跑,還都是紅色的?是不是你們的窩被人端了?”

陸嶼:“……”

他轉了個身,側麵的傷口露了出來。

白亦陵:“……原來還是你。”

【積分: +1。】

他覺得這玩意簡直是邪了門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從家裡跑出來,又這麼精準地找到自己的,還挺粘人。

雖然狐狸表現的似乎有點傲慢,但積分泄露了他見到白亦陵其實很高興的事實。

白亦陵撕了塊布,將他身上的傷口重新包紮了一下,帶著陸嶼一塊去了王尚書府。

晉國風氣,重視門閥出身,死後尊榮,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很多達官貴人家裡牽扯到凶案之後,不願聲張,更是忌諱將親人的屍體留在北巡檢司。

再加上王夫人劉氏又不是個善茬,凶悍的很,要不是這回王暢在大庭廣眾之下死的轟轟烈烈,恐怕查案時想看到他的屍體都難。

當白亦陵帶著狐狸趕到王尚書府的時候,府中的家丁仆役都已經被在他之前到達的差人聚集到了院子中間,正堂的大門敞開。

常彥博正在同王夫人說話,王夫人坐在椅子上哭的撕心裂肺,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王暢不敢納妾,他和王夫人也隻有一個女兒,就是跟白亦陵有過婚約的王海雲,此刻她並沒有出現在院子裡。

白亦陵找了個淺筐將小狐狸放了進去,又吩咐手下的人一一問訊王家下人,自己進了正堂。

常彥博湊上來,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王夫人的方向,低聲道:“隻嚷著要看屍體,彆的什麼都不肯說。”

白亦陵點點頭,上前衝王夫人拱了拱手:“澤安衛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為了調查王大人的死因而來,屍體隨後就會送到,請夫人稍等。”

王夫人掃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輕蔑,並未還禮。

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早就聽弟弟劉勃提起過,這個白亦陵明裡風光無限,其實全靠臨漳王提攜,不過是被他養大的一條狗,根本就配不上女兒。也不知道現在婚約解除了沒有……

這麼一想,又不由記起在回來路上慘死的丈夫,王夫人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白亦陵不跟這等婦人計較,隨意說了句“夫人節哀”,四下看看,問道:“為何府上如此寒冷,不燒炭盆的麼?”

常彥博剛才就覺得有點冷,隻是沒有多想,這時聽白亦陵一說才發現。整個寬敞的前堂裡麵竟果真隻擺了一個炭盆,王夫人和旁邊伺候的丫鬟身上倒是都穿的挺厚。

這可就奇了怪了,難道堂堂一個尚書大人家裡,連充足的火炭都用不起不成?那也不對啊,王夫人身上穿的貂裘暖靴可要比炭貴的多了。

王夫人對白亦陵愛答不理,反倒是她身後的那個小丫鬟有點看不下去了。

她覺得一個長得好看的人,不應該被冷落,

於是小丫鬟代替自己的主人回答道:“白大人,我家夫人身體異於常人,彆處都無礙,隻是自小便聞不得普通的炭火味,手上稍微沾一點炭末都要紅腫,很久都消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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