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陵鬆手放開了雞腿,撇撇頭都沒抬,自顧自趴在地上吃著,求仲遞給他擦手的濕帕子。
白亦陵擦了擦手,道:“對了求仲,你明早去洵之那邊一趟,讓他想辦法幫我查查,戶部尚書王暢在外麵養外室的事,重點放在平成巷。”
李洵之是當朝丞相的獨子,目前掌管南巡檢司,白亦陵出身的暗衛所也在他的控製下。王暢本來一身清名,現在事關名譽不好聲張,如果讓暗衛那邊調查,人手上要方便一些。
當年兩人還在儀仗隊的時候分彆是第七衛隊和第六衛隊的隊長,關係一直很好。
求仲答應了一聲,卻沒有離開,而是跟著白亦陵一起進了臥房。
他示意清奴出去,關上門,衝著白亦陵說道:“六爺,今天您不在的時候,淮王府的人曾經來過,說是五皇子好像……丟了。”
陸嶼狐軀一震,炸了下毛,抬眼看向求仲。
因為劇情經過了崩壞、韓憲修改、白亦陵自己回來之後繼續崩壞等一係列過程,已經有些混亂了,白亦陵也不知道這五皇子不見的事情具體對應的是書中哪一段情節。
他有些意外:“聽誰說的?”
求仲道:“是淮王府上的下人來過,說是他家主子幾天沒有回府,也不留個信。他們生怕是主子又跟陛下鬨氣,不敢上報,想問您借點人手,恰好您不在,就被小人辭了。”
皇子跟皇上鬨脾氣離家出走,這可真是天下奇聞,白亦陵笑了一聲,道:“他倒是活的真自在。”
傳言中淮王因為是狐仙生下的孩子,二十歲之前要同母親一起生活,所以一直居住在塞外。這件事情不知道真假,反正皇上一直對這個沒見過幾麵的孩子封賞不斷,京都裡有什麼好東西,都忘不了千裡迢迢送過去一份。
半年多之前淮王回到京都的時候,白亦陵沒有在場,回來之後聽人形容,說是當時淮王錦衣金冠,縱馬入城,風神迥絕,舉止有度,很給皇室長臉,更是讓龍顏大悅。
他們這些外人也就是感歎感歎,但其他的皇子肯定不服——同樣都是兒子,這差彆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皇四子易王陸協就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他實在覺得泛酸,就在旁邊不陰不陽地說了幾句話,意思是皇上為了迎接他搞了很大的排場,五弟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就是不一般,彆人都比不上雲雲。
這種小摩擦再常見不過,簡直都不叫個事,但是放到陸嶼身上就不一樣了。
他聽見之後,二話不說轉向永平帝,直截了當地埋怨道:“父皇,都跟您說了我要自己悄悄進城,您卻非得要驚動這麼多人,這不是給兒子招恨麼?四哥都不高興了!”
周圍的大臣和皇子們都驚呆了,最呆的就是沒忍住說了句酸話的四皇子,要早知道對方是這麼個愣貨,打死他他也得把話給爛在肚子裡。
寂靜中,他重重跪了下去,永平帝卻笑了。
據說當時,他拍著陸嶼的肩膀,笑言道:“吾兒率真,甚得朕心。父子之間,何必過多拘束,有話就要如此直言。”
當時在場群臣和各位皇子的表情,可以說全都相當的一言難儘。
白亦陵嘴上說淮王“活的自在”,表情語氣卻都不是那麼回事,皇室中人缺什麼都不缺心眼,表麵上呈現出來的,未必都是真相。
陸嶼在旁邊等著白亦陵繼續往下說,他還挺想知道這人對“淮王”是個怎樣的想法,欣不欣賞,討不討厭。但白亦陵隻說了這麼一句,後麵就沒話了,反倒讓人的心在半空中懸著。
思緒紛擾之間,已經到了就寢的時候。
白亦陵給陸嶼準備了一個鋪了棉墊的小籃子,自己上床睡了,陸嶼卻並不喜歡這個簡陋的東西。
他四下打量一番,蹦到白亦陵床上踩了踩,覺得舒適度可以滿意,於是在他枕邊蜷成一團,閉上眼睛。
他一邊假寐,一邊警惕,感到白亦陵的手伸過來,立刻繃緊肌肉,對方卻是往他身上蓋了塊小被子,修長的手指劃過頸間軟毛,略微有些癢。
等他收回手繼續睡了,陸嶼將身體往被子裡麵蜷了蜷,毛茸茸胸膛裡麵的那顆狐狸心,砰砰跳了兩下。
【積分:+10。】
白亦陵剛剛閉上眼睛,又聽見了積分提示的聲音響起,不由一笑。
陸嶼在白亦陵家住了幾天,傷好的很快,也休息的很舒服,美中不足的就是白亦陵白天不在府上,他有些無聊。
在白亦陵再次準備應卯的時候,陸嶼追馬要求指揮使帶寵物一同上班,獲得批準。
北巡檢司,莊嚴肅穆,閒人勿入,今日一早,卻是格外熱鬨。
白亦陵大老遠一進門,就聽見裡麵鶯鶯燕燕一片嬌嗔笑語,直浪出了二裡地去,嚇得他停住腳步,倒退出門口重新看看,確定了自己沒走錯路,這才重新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迎麵下屬盧宏用袖子遮著臉,大步疾走,慌不擇路,狀似淚奔。
白亦陵一把揪住他,問道:“乾什麼呢?”
盧宏把手放下來,一看是他,大聲訴苦:“六哥,你快管管!那屋裡,真是、真是見了鬼了!”
白亦陵道:“什麼鬼,女鬼?”
盧宏哭喪著臉說:“六哥莫開玩笑,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一大早,李指揮使派、派人送來了一幫青樓的姑娘,說是你要的!那幫女子,簡、簡直是目無法紀,膽大包天,非但無視我等威嚴,還吵嚷不休,用手捏我的臉!”
他的表情不像是被調戲了,反倒像是已經被人給睡了:“我不知道她們跟你是什麼關係,都沒敢還手……老天啊,這印子和身上的脂粉味要是被家父發現了,我怕是活不到娶妻的那天……六哥,這是工傷,到時候你要為我作證!”
白亦陵反手摟住他肩:“行行行,隻要不說加俸祿,作證算得什麼事。那些姑娘是洵之幫我找的證人——他倒是手快。”
盧宏哭喪著臉道:“你交代的事他當然在意”,就又重新被白亦陵拖了回去。
白亦陵到的算早,北巡檢司空蕩蕩的,不少人都還沒有過來。
在裡間的幾個年輕小夥子都是盧宏這樣的老實人,再加上不知道白亦陵到底是要乾什麼,縛手縛腳的,還真管不住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難怪盧宏要落荒而逃。
除了女人之外,李洵之還送來了一包東西並一封書信,東西是幾塊搜查出來的布頭廢料,書信交代了調查情況,白亦陵簡單翻看了一下,就進了裡間。
他抬眼一掃,正有幾個姑娘將兩名澤安衛圍在中間,嬌嗔著說要離開,另有幾人吵吵鬨鬨,扯著人詢問被抓進來的理由,脂粉香氣熏天,鶯聲燕語逼人。
盧宏死活不肯走了,白亦陵鬆開他,自己走到門口咳嗽一聲,用刀柄“砰”地重重砸了下門。
這聲巨響把房間裡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轉頭朝他看過來,周圍安靜了一刻。
等到看清楚來的是誰之後,幾名年輕小夥如蒙大赦,眼含熱淚:“六哥!”
各位姑娘麵頰飛紅,心花怒放:“六爺!”
“嗯——”白亦陵拖著長音答應他們,走進門去,門邊一個姑娘暗戳戳想摸一下他的衣袖,冷不防袖口處冒出一個狐狸頭,差點咬到她,姑娘連忙又將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