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疑雲(2 / 2)

宣儀帝一怔,立刻到:“快宣!”

此言一出,二皇子後麵的話頓時也說不下去了,他驚疑不定,隨著向殿門口看去,竟果然看見陸協一身狼狽,從外麵大步走入。

他剛剛就站在外麵,也把陸呈的話聽了個大致,拜見過皇上之後就是一扭頭,衝著陸呈道:“二哥剛才在‘這’什麼,你懷疑我放著好好的親王不當,要去勾結邪教造反嗎?”

陸呈眼看他語氣含怒,神色憔悴,立刻意識到情形不想自己預計的那樣,識趣道:“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當然也希望四弟平安回來。”

陸協似乎還是憤憤不平,想說什麼,但皇上麵對他的時候遠沒有對待陸嶼的縱容與耐心,打量他時雖然也有關切,但語氣中更多的是淡漠:“老四,你這是怎麼回來了?可有受傷?”

“父皇!”

陸協撲倒階前跪下,幾乎聲淚俱下:“反賊太過可惡,不但要將兒子綁到他們的老巢裡去祭天,還派人扮成我的模樣混淆視聽,栽贓於我!這是對於整個皇室的羞辱,父皇您一定要給兒子做主啊!”

經過陸協的講述,當時變故發生,大家慌亂當中誰也顧不上誰,他很快就被幾個刺客抓住了,一路劫往灃水邪渡的大本營,依稀聽說刺客們想要抓陸氏皇族的人祭天,因此才沒有在當時將他斬殺。

陸協知道這一去恐怕就凶多吉少,拚命掙紮試圖逃跑,結果推搡之中被刺客落進了河裡,順著河流向下遊衝去,幸運地被人撈了出來。

但雖然逃得一命,苦頭可實在沒少吃,身上的其他皮肉傷也就罷了,想要縱馬逃跑時還被刺客發現,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刀,仿佛傷到了筋骨。

陸協一邊說,一邊拉起衣袖,給皇上展示他手腕上的傷痕。

那道傷橫亙在養的細白的皮肉上麵,還真有幾分觸目驚心,宣儀帝皺起眉頭,道:“太醫,快來給易王殿下看看。”

太醫過去給陸協看傷,他頓了頓,又道:“白愛卿,你在這上麵也算得上是半個行家,一起過去瞧瞧吧。”

感受到周圍打量的目光,白亦陵有些哭笑不得。這話說的,他又沒有學過醫術,怎麼叫半個行家了,皇上這分明是看他暗衛出身,挨刀子的經驗豐富,這才要他過去看看這位叫苦連天的易王殿下,受的傷可是真的如他所形容。

白亦陵過去看著禦醫給陸協包紮傷口,隻見那傷是真的不輕,而且從虎口一直劃到手腕,又被水泡過,看起來血肉模糊,甚是可怕。

據他的判斷,這種程度的傷,雖然不會造成徹底的殘廢,但是極有可能留下後遺症,造成右手無力,寫字提刀等都會受到影響。如果是苦肉計,應該做不到這麼絕。

更何況陸協的傷口已經有些發白,絕對不是新傷,起碼也要過了一兩天才會到這個程度,這就說明,坐在馬上以手勒韁的人,也確實不是他。

太醫給陸協包紮好了傷口之後,向皇上稟報傷情,白亦陵也在旁邊添了幾句,大家都是聰明人,看破不說破,表麵上關心易王傷勢,實際上是含蓄地證明,陸協身上跟灃水邪渡勾結的可能性極小。他的話很有可能全都是真的。

不大受寵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宣儀帝聽完了白亦陵和太醫的話之後,也心軟了,安撫了陸協幾句,讓他好好養傷,不要掛慮其他。

二皇子陸呈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反正他之前說的那些話都已經被陸協聽了個正著,也不怕再多補充兩句,索性把一切疑問和盤托出:

“總而言之,雖然吃了苦頭,但四弟你能平安回來,也是萬幸了。要說這事可也巧,五弟中了箭,被白指揮使遇到,從亂黨之中帶出了園子,如今你同樣被救。這倒叫我好奇起來,還有什麼人,也能如同白指揮使這樣英勇機警……四弟,你有沒有把你的恩人給帶回來啊。”

陸協冷笑道:“那是自然,我這個人最講恩情了。”

他說著看了白亦陵一眼,說道:“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救我的人還確實和白指揮使有關係呢!隻是怕驚擾父皇,未敢貿然帶上。”

坐在這把龍椅上的皇帝,大多數也都是一路跟兄弟們之間競爭角逐上來的最終贏家,對於皇子們的之間的暗潮洶湧再清楚不過,宣儀帝懶得管陸協和陸呈兩兄弟之間的口角之爭,但也不由被陸呈說出了幾分疑慮。

確實,陸協無論是被救還是回來的時間,都太巧了。

他道:“無妨,將人帶上來吧。”

白亦陵聽說陸協這個救命恩人居然和自己有關係,心裡已經生出某種猜測,等到人被帶到,他抬頭一看,赫然發現帶著笑容上殿叩拜的人竟然是……謝樊。

失蹤兩天的四皇子回來了,而且是被永定侯府的三公子謝樊所救!這個消息立刻在京都中傳開。

一來在這次的慘禍當中,四皇子下落不明的消息剛剛傳出,京都就早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人人都知道他失蹤了,突然又被找回來也就格外容易引起關注。

二來就是因為謝樊本人了。梅園雅宴上麵,謝三郎為了世子之位陷害兄長不成,反倒丟了大臉,這件事在場的人都看見了。結果他的運氣可也實在太好,接下來的災難非但沒有給他造成任何的傷害,反倒為謝樊提供了一個從水中就起皇子的機會,立下大功。

這樣一來,他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情還沒來的及傳播出去,就要被另外的好名聲蓋住了。畢竟陸協不但貴為皇子,其母族一邊也很有勢力。

據謝樊的說法,能救到四皇子不是巧合,因為他當時同樣被刺客給捉走了,抓他的刺客受了重傷,走到半路上因為失血過多而亡,謝樊趁機逃跑,並且從河中救起了陸協。

據說皇上在勤政殿當場讚揚救了兩位皇子的謝樊和白亦陵,並許諾等幕後真凶水落石出之後,定然給予封賞。被救的四皇子更是親熱地表示,謝樊救了他,以後就是他的至交好友,過命兄弟。

一時之間,大家好像紛紛忘記了謝樊過去的行為,紛紛上門恭賀,借機結交。人人心裡都清楚,這代表的不光是一個封賞,更是等於為日後的前途鋪路,隻要謝樊自己知情識趣,稍加表現,必定有所發展。

永定侯不在京都,這件事倒是把永定侯夫人高興的合不攏嘴,滿府的下人都得到了賞賜,對謝樊更是捧在手心,百依百順。

就在永定侯府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中時,澤安衛指揮使白亦陵帶人上門查案來了。

灃水邪渡出來的人都是經過嚴苛訓練的死士,發現行動失敗之後當場咬破嘴中的毒囊自儘,因此抓到的活口很少。要了解當時的案發情況,被刺客抓走過的陸協和謝樊都是重要的線索人物。

但陸協身為皇子,又的確有傷在身需要靜養,一時不好問話也就罷了,卻連謝樊都仗著最近風頭正盛,幾次推搪,拒絕來到北巡檢司配合調查。他並非罪犯,不能強行帶走,因此在兩天後的下午,白亦陵親自帶著人來到了永定侯府。

這幾日永定侯府過的很飄,他們去的時候裡麵的宴席還沒有結束,門口處幾個穿著棉袍子的守衛正圍著蹲在牆角,喝酒吃肉。

“哎,你說這侯爺不會一高興,就把那世子之位傳給三公子了吧?”

“我看不太可能。二公子雖然沒在府裡,但侯爺夫人最喜愛的肯定還是他。再說了,三公子前一陣子在宴會上誣陷白大人,這事啊,我聽說侯夫人讓人瞞著侯爺,他還不知道呢。”

聽到兩個同伴的交談,另外一個人“嗬嗬”一聲,灌了口酒,隨便抹了抹嘴,醉醺醺地說道:“嘿嘿,侯爺知道不知道這事也沒什麼分彆,那白大人在他眼裡算什麼東西?連條看門狗都比他親,你們幾沒見識了不是,我跟你們說,前一陣子……”

常彥博跟在白亦陵後麵,實在聽不下去了,上前拍了拍說話那個人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說:“哥們,等會再吃,去給我通報你家老爺一聲,有貴客上門了。”

他把“貴客”兩個字說的極重,又因為不是來抓人而是上門詢問情況的,未穿官服,那人斜了他一眼,喲嗬一笑:“貴客,你是什麼東西?哪貴啊?”

常彥博怒道:“你媽的,有種再給老子說一遍!”

在京都中辦案,總是容易跟各種權貴打交道,他也不是沒遇過這樣有眼不識泰山的無賴,現在要不是礙著白亦陵的麵子,早一拳周上去了。

他這頭壓著脾氣,偏偏這群守衛都和他們主子一個德性,是蹬鼻子上臉的貨色,其中拎著酒壇子那人,仰頭灌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說道:“你這毛頭小子,脾氣挺大啊?知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地盤?咱們這裡可是侯府!你還敢過來自稱是客,你配嗎?”

他說完這句話,站在白亦陵身後的閆洋眼看常彥博額角青筋直跳,知道不好,剛要上去拉他,就看見自己身邊的白亦陵輕輕一笑,走了過去。

完了。

閆洋心道,阿彌陀佛,祝各位早登極樂。

那喝酒的說到一半,眼角餘光瞥見又是一個人走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的模樣,手上已經快舉到嘴邊的小酒壇就被對方單手托住了,隨後直接衝著他的臉就扣了上去。

大半壇辛辣的酒液順著壇口湧了出來,灌進他的口鼻之中,那人連眼睛都睜不開,嗆的不斷掙紮,卻根本就無力反抗。

白亦陵一出手就是狠的,他身後的另一名守衛大怒,竟然抽出刀來就衝著他後頸砍了下來,大有因為這點小事就要持刀殺人的意思。常彥博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連忙站遠了些。

——否則六哥動手的時候自己也不小心挨上一下就不好了。

白亦陵似笑非笑地說一句“刀不錯”,反手將酒壇子摜了出去,“咚”地一聲悶響,在對方的刀砍在他身上之前,酒壇子已經將他砸了個滿臉開花。

白亦陵拎住他的領子,一把將人提到自己麵前,對方被領口勒的劇烈咳嗽,他視而不見,好聲好氣地說道:“你剛才問我們有沒有請帖,沒有不能自稱貴客?那我教你,不速之客也是客,而且往往比拎東西送禮的那種,更凶。”

揮刀的人一臉血地倒了下去,其他的守衛都是紙老虎,原本看這個年輕人長得斯文,還都躍躍欲試,結果沒想到對方如此凶殘,全部嚇得倒退數步。

其中一個人驚疑不定地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你,你、叫什麼名字!”

白亦陵打個響指,常彥博和閆洋如同聽到命令,同時站好,亮刀,澤安衛標誌性的橫暉刀在陽光下隱隱泛出暗紅色的光澤,將人的雙目刺痛。

周圍的氣氛仿佛瞬間凝固了,剛才的嘲笑和喝罵聲都消失不見,守衛們看著鋒利的刀刃,隻覺得心跳加速,雙腿發軟,安靜中隻能聽見牙齒打顫地聲音——他已經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白亦陵微笑著說:“去通報吧。北巡檢司,白亦陵。”

那名守衛連聲答應:“啊,是、是,小人遵、遵命。”

他仿佛生怕慢上一秒就會被白亦陵擰斷脖子似的,急惶惶轉身,向著侯府大門跑過去,結果被門前的石階絆了個跟頭,又想起自己方才議論這位“大公子”的話,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再也沒有半點力氣從地上起身,手腳並用地爬上石階,扣響大門。

常彥博、閆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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