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璽平時也是個倔脾氣,跟白亦陵說一句“回家”都已經是抹開了天大的麵子,反倒惹來他陰陽怪氣地一頓損,臉色都氣變了,手一抬,幾乎又想衝上去打一架。
閆洋跨上一步,擋在兩人中間,沉聲道:“謝校尉。”
謝璽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僵了片刻之後,他哈的一笑,譏諷道:“你這種人,就活該一輩人沒人搭理。”
係統提醒道:
【警報!您的弟弟向您發出了原著“注孤生”詛咒。】
【係統開啟“更改劇情”防護罩,隔離詛咒,將隨機掉落抗詛咒道具。】
白亦陵:“……”
謝璽說完之後嗤然冷笑,轉身要走,剛才出去查看情況的盧宏卻一掀簾子,正好從門口處走進來了,他伸手在謝璽身前一攔,說道:“謝二公子,留步。”
謝璽冷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做什麼?”
盧宏大部分是在對著白亦陵說話:“剛才我們在外麵發現了吊起女子的長線,那是釘在幾個店鋪中間用於懸掛燈籠的鮫蠶絲。”
隨著他的話,窗戶被推開,常彥博手裡拉著一根線頭,從外麵跳進來了。
他手中鮫蠶絲是特製而成,呈黑褐色,又韌又柔,更不怕火燒刀砍,是上個月京都舉辦燈市時係在街道兩邊的各個店鋪中間的,上麵原本掛有各色的紙燈。
後來燈市結束,紙燈基本上已經銷售一空,這些線卻還有一部分沒有來得及撤走。
剛才女屍不知道從什麼方向一路順著絲線滑到了福來客的窗外,絲線斷開垂落,女屍便也掉了下去。盧宏和常彥博在外麵尋找了半天,好歹還是發現了。
白亦陵從常彥博的手中接過絲線一看,卻發現那線頭斷麵十分整齊,不像是被女屍壓斷的。
常彥博道:“六哥,這線可結實了,我估摸著再掛上去兩個人都不一定會斷掉,剛才我在草叢裡找到了一顆鐵釘,女屍會落地,看來是因為釘著絲線另一頭的釘子鬆動了,才會這樣。”
他說道:“是以女屍飛起來的事情大概就像六哥推測的那樣,隻是不知道牆上的血手印又是……”
血手印的事情相比之下倒是簡單多了,白亦陵進門的時候已經看出端倪,聽常彥博提起來,他便照著旁邊的牆麵上印了一下,抽手回來的時候,牆上又出現了一片血紅。
常彥博看看白亦陵乾淨的手掌:“這……”
白亦陵道:“之前查案的時候聽人說過,當年那位裝神弄鬼的韓先生為福來客做法的時候,他曾經對著牆麵揮劍斬惡鬼,每一劍下去,牆壁上都會滲出血跡,其實我和剛才拍那一掌道理相同。應該是事先已經塗抹過特製的藥水,用以欺騙齊公子。”
齊延凱花重金請魯實為自己的店鋪接福的時候,魯實還沒有獲得皇上的請來,大概是打算把這位有錢的公子當做一個長期的冤大頭。牆麵上刷一層薄薄的牆粉,塗抹一層藥水,等到牆粉發生磨損的時候,藥水接觸到空氣,自然就會變成血紅色,這樣,齊延凱肯定會再次求助於他。
結果“鬼”沒有抓完,人已經翻車了,這個問題就遺留了下來。
白亦陵這樣說,在場的人也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眼看他拿起常彥博托在手心的鐵釘,走到窗前去瞧釘子釘上去的地方,不再搭理謝璽,盧宏這才把剛才要同謝璽說的話說完了:
“案發當時,這家店中隻有謝校尉和這名小二,請兩位到北巡檢司走一趟,重新敘說一下當時的情況並畫押。謝校尉,多謝你配合了。”
謝璽的目光在白亦陵背影上一掃,輕哼一聲道:“那便走吧。”
盧宏側身,衝著門口比了個“請”的手勢,謝璽大步走了出去。白亦陵這才回過頭來,說道:“外街上的人不少,剛才這具女屍滑過來的時候肯定有人看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去幾個人,到外麵看看。”
常彥博見白亦陵重新將那根絲線繞過窗欞纏了兩圈係緊,又用釘子釘住,不由問道:“六哥,那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亦陵道:“我想順著這條線的方向過去看一看,那邊是什麼地方。”
常彥博把剩下那句“我跟你一起去”咽進了肚子裡——絲線本來就是黑色的,又數條交彙,懸在半空當中,要看清楚方向,非得跳上去順著線追溯不可。這手輕功,除了白亦陵以外,沒彆人行了。
白亦陵沒有用彆人幫忙,自己親手將絲線的這一頭固定結實,他伸手拽了拽,臉上露出些微疑惑之色,緊接著縱身一躍,雙腳就踩在了絲線上麵,足尖輕點,順著線出了福來客的院牆。
晉國富庶,都城繁華,此時尚且未至宵禁之時,街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鬨,除了在福來客裡麵將這幅場景看的最為直觀仔細的謝樊和店小二之外,街上也有不少人見到了半空中女鬼幽幽飄過的場景,早已經慌成一團。
白亦陵料到這一點,剛才已經派人過去穩定不知所措的百姓,有些膽大的人見到官府已經到場,反倒好奇起來,遲遲不肯散去,在周圍翹首以待,這時正好見到白亦陵出來。
眾人發出一聲驚呼,剛才的恐懼之情被興奮取代,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飛起來啦!又飛起來一個!”
“還是這個飛的好看,不像剛才那個,嚇死人了!”
“剛才的是女鬼,這個是神仙哥哥!娘,快看啊,神仙抓鬼啦!”
“哎呀呀,我看清楚了,這人不是白大人麼?”
總算有眼尖的人認出了白亦陵,他在京都的人氣極高,大家聽說了“白大人”三個字,口耳相傳,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圍觀白指揮使起飛。
在百姓們激動的議論聲中,有幾個魁梧高大的漢子也立在人群當中,看著這一幕。此時春寒未過,空氣中猶有些許料峭之意,他們卻袒露著半截手臂,露出小臂上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一副異族人的打扮。
尤其是被有意無意簇擁在中間的那個人,腰側掛著鑲滿寶石的彎刀,健壯英俊,站在那裡,比彆人都要高出一頭。隻是京都的百姓見慣了往來的客商,此時忙著圍觀第一美人,也就沒有人太過注意他們。
白亦陵在絲線上麵站穩,但聞地麵上人聲鼎沸,低下頭去,隻看見一片揚起的腦袋,也是十分無奈,忍不住在上麵歎了口氣。
好在這個時候女屍已經死亡了一段時間,凶犯肯定早就跑了,要是趕上他們著急追捕凶手的時候冒出這麼多人擁堵喧囂,那肯定連根毛都抓不到。
——這不是要砸他的飯碗嗎?真不明白大家都在看個什麼勁,苦惱啊。
他這聲歎息,常彥博聽的最清楚,差點笑出聲來,揮手將一盞燈平平穩穩扔向了白亦陵的方向,高聲道:“六哥,彆分心,小心摔著!”
白亦陵手疾眼快地抓住燈柄,哼笑道:“小瞧我?你等著看吧!”
燈光照在他腳下的絲線上麵,特殊的材質反射出一種晶瑩明美的華光,無數絲線係在不同的建築之間,在半空中交織成網,此刻踏在白亦陵的腳下,就像一團流彩的玄色雲朵,將他托起在半空深沉的夜色中,衣袂烈烈當風。
彆人這才看清楚,白指揮使不是會飛,但是白指揮使真的很英俊啊!
除此之外,也有看見了剛才那恐怖一幕的人們,此刻驚魂未定,還在慌張著:
“快下來,上麵有鬼!”
“噓,你小點聲,萬一被女鬼聽見了怎麼辦?提不得提不得。”
“剛才女鬼的原型都被咱們看見了,會不會來索命啊?要不去那家店門口磕幾個頭?”
有人試圖向福來客門口衝,又被官府的人攔住,場麵混亂。
白亦陵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看見,微微蹙眉,打算先跳下去鎮一下場子。而正在這時,遠處的屋頂上倏忽掠過一道紅影,一隻興高采烈的小狐狸衝著白亦陵飛撲而至。
白亦陵伸手一抄,長袖一卷一甩之間收放自如,已經把小狐狸接在懷裡。跟著他腳尖在旁邊的牆邊上一踏,淩空扭腰轉身,抱著陸嶼翻身落地。
【您的“貼心忠犬狐”已就位,此狐乃化解“注孤生”詛咒的最佳道具。】
係統這句話一下子就提醒了白亦陵,晉國向來奉狐狸為祥瑞之物,他能乾的何止化解詛咒,就算驅鬼辟邪也不在話下。
白亦陵捧著他舉到自己眼前仔細看了一眼,這才用手捋了把小狐狸的耳朵,眉開眼笑道:“你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大庭廣眾,陸嶼不好說話,用腦袋在白亦陵手腕上蹭了蹭。見白亦陵看到自己這樣開心,陸嶼也感到十分喜悅。
他覺得,自己可能離尚驍說的“讓他喜歡你”那種程度,稍稍近了一步。
白亦陵欣然道:“能看見你真是不錯,能看見你這副模樣更是妙極,簡直幫了我大忙了。”
陸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