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起飛(1 / 2)

聽見這話,白亦陵轉頭看了一眼, 發現剛進門時離他八丈遠的謝璽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他身邊來了, 於是冷冰冰說道:“怎麼不可能?”

謝璽道:“因為這女人是我看著從半空中飛過來的,難道她會撞一下窗戶落到地上就摔死了嗎?”

白亦陵似笑非笑地說:“你做夢沒醒吧?”

謝璽最煩他這種腔調, 反口道:“我說的都是事實。現在要是我做的夢,我先夢見那女鬼掐死你。”

謝璽近兩年一直不在京都, 在場眾人裡麵認識他的不多,聽見謝璽口出不遜, 彆人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見白亦陵臉色一冷,二話不說,抬腿便踹了謝璽一腳。

兩人如此的相處模式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謝璽被他踹的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連驚訝都沒有, 不甘示弱, 站穩了身體之後立刻揮著拳頭向白亦陵砸了回去。

白亦陵一側頭,單手接住謝璽的拳頭, 屈膝上頂他小腹, 兩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

這架一打, 就讓閆洋認出麵前的人是誰來了——除了謝家那個官任校尉的次子, 白亦陵對彆人都不這樣。

沒彆的,隻因為白亦陵從小到大大概隻和他這個弟弟見過十來麵, 據閆洋在場的情況來看, 這倆人脾氣都不是很好, 謝璽嘴裡出不來好話,性格又暴躁,偏生白亦陵喜歡擠兌他,又對這一家都沒有好感,因此每見必打。

最早的時候還是唇槍舌劍,說急了才動手,現在可倒好,說話隻是意思意思,重點成了打架。

周圍的人都傻眼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兩個人扯開。

閆洋勸說道:“六哥,現在場合不對,咱們先把話說清楚了再打不遲。”

這兩個人打起架來,看著拳拳到肉,你來我往,但由行家來看,就好像小孩互毆一樣,單純是為了泄憤,完全沒有招式章法可言。否則以白亦陵那一身的暗器,他就是直接殺了謝璽都不是做不到的。

閆洋細心抱著白亦陵的腰把他向後扯開,另一頭齊延凱身邊的那群人裡麵也已經有人認出謝璽來了,當下也勸他:“謝校尉,大家都是想把事情弄明白,你剛才碰見什麼了,有話好好說。”

謝璽深吸一口氣,瞪了白亦陵一眼,一字一頓地說:“我說這個女人是從天上飛下來的。不信你們可以問店夥計。”

他一邊說,一邊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夥計:“起來,還是不是男人了!這麼多人在這,輪不到你被鬼吃。你告訴他們,這女的剛才到底乾什麼了!”

夥計哭喪著臉站起來,仍是不敢離那個女人太近,戰戰兢兢地說道:“是,她就是從天上飛下來的,小的和這位公子都看到了……這不是人,這是惡鬼啊!”

他滿臉驚慌之色,尤其衝著白亦陵說道:“這個店,還有公子你,得趕緊找人去去祟氣,否則被鬼纏上,是會死人的啊!”

本來周圍的環境就陰森恐怖,再被他這樣一說,更是讓人不寒而栗,大家簡直覺得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就像瘟疫似的,忙不迭地紛紛站遠了一些。

謝璽冷笑:“聽見了沒有?有衝我耍威風的功夫,還不趕緊去檢查檢查你身上可有異狀,免得你剛當上世子,就沒命享福啊。”

白亦陵沉默一瞬,反倒被他給氣笑了:“你們那個破侯府塞到我手上,算是讓我享福嗎?大丈夫有能耐就自己建功立業,那點蠅頭小利,我還看不上!謝璽,你給我過來。”

謝璽警惕地看著他,白亦陵硬拽著對方的胳膊把他扯到女人旁邊,將謝璽的手按到那個女人的臉上,說道:“你弄明白了再廢話。”

謝璽甩了他一下沒甩開,手接觸到了對方冰冷的皮膚,他心裡一陣嫌惡,剛要躲開,忽然就察覺到不對勁,一下子愣了。

躺在地上的,是一個死人,她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皮膚冰涼,觸碰在上麵,令人想起某種冰冷而滑膩的爬行動物。

謝璽剛才跟白亦陵硬碰硬地對杠,是因為兩人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麵就是這種相處模式,話趕話說到了那個份上。

但是現在,對方皮膚的溫度和生命狀態告訴他,這女人不但已經死亡,而且屍體都涼了,顯然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

那麼剛才那一幕,她、她從夜空當中飛行而至——真的會是冤魂附體嗎?

謝璽態度雖然惡劣,但不知道為何,從他身上反倒感受不到那種一向屬於謝家人的敵意與輕蔑,於是閆洋問道:“謝校尉,可否講述一下你為何在這裡,剛才又到底看見了什麼?”

謝璽的臉色本來驚疑不定,閆洋的話打斷了他的出神,稍微一頓,臉上重新恢複了那種略帶譏諷不屑的神氣,輕哼一聲,將整件事情講了一遍。

他說話的時候,白亦陵的眼睛一直盯著地上的屍體,等到謝璽停下,他忽然問了一句:“你說,她剛才飄過來的時候是挽著頭發的?”

謝璽回憶了片刻,不鹹不淡地說道:“對。”

盧宏順著白亦陵的目光往地下看,說道:“現在這發髻已經散開了,是綰的太鬆嗎?”

他想按照白亦陵的思路去想,但是一時有些跟不上速度,白亦陵搖了搖頭,彎下腰撿起一枚差點斷掉的銀絲蝴蝶發飾,撚在手中打量,慢慢說道:

“如果是綰發的簪子鬆了,頭發垂下來,那麼應該較為直順。但是你們瞧,她的頭發淩亂糾結在一起,做團狀,有幾處的發尾顯然是被扯斷的,這枚銀絲蝴蝶的釵子上還有勒痕……”

白亦陵說到這裡停住,道:“看看她的頭皮。”

閆洋正好站在女屍腦袋一側的位置,聞言彎腰撥開對方的頭發一看,赫然發現她的頭皮青紫,竟有淤痕。

盧宏道:“啊,她被人拽著頭發用力拉扯過……不、不對,六哥,你的意思不會是,剛才她是被人拉住頭發揪過來的吧!”

白亦陵道:“用不著有人將她揪過來。假設這個女人被人殺死之後,盤好發髻,掛到拴好的繩子上麵,繩子的兩頭一頭高一頭低,她肯定就會被頭發拉扯著,向高度較低的一方滑動。你們看她臉上的笑容,是不是很僵硬,眼角、唇角都在上挑。”

大家一同看著女屍的表情,有的人已經猜出來了白亦陵要說什麼,不由打了個哆嗦。

果然,白亦陵說道:“這其實並不是死者在笑,是她死後不久,在身體還沒有完全僵硬下來的時候就被人給掛了上去,臉皮被頭皮扯動向上,所以出現了類似於微笑的表情。”

盧宏生生打了個寒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一屋子的男人們陷入了沉默之中,齊延凱等幾位公子哥遠遠地站著,心裡頭暗暗叫苦,簡直懷疑人生。

今天實在是出行不利,開始隻是想為難一個青樓女子給自己出口氣而已,誰想得到就在隔壁碰見了白亦陵他們,然後就大黑天的來了這裡,然後就遇見了這麼一樁離奇的命案。

他們簡直欲哭無淚——看見這麼可怕的女人還不快跑,反倒圍著屍體討論的津津有味,這些人是鬼嗎?!

沉默終於被謝璽打斷了,他望著窗外,漠然說了一句:“可是沒有繩子。”

更何況,即使有繩子,凶手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將人殺了之後,大費周章地在兩座建築之間係上長長的繩索,再將屍體用頭發掛上去,就是為了讓她在半空中飛一圈?

這是某種儀式,還是單純地就為了嚇唬人玩?如果沒有人看見,那麼這番心血不就白費了?

還是說,那個凶手,就是為了讓謝璽或者店夥計,看見這一幕?

謝璽心頭思緒翻湧,愈發存疑,常彥博和盧宏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一起出門尋找線索去了。

大家站在屋子裡等待結果,齊延凱等人表示想要離開,白亦陵倒也沒有挽留,低聲吩咐彆人送他們出去。

謝璽沒看白亦陵,目視前方說了一句:“有空回家一趟,他們想見你。”

白亦陵道:“不。”

謝璽猛地轉過頭去看他,皺眉道:“難道當年舊事你要記一輩子?就算父母有何過錯也是父母,就算兄弟再不成器也是兄弟。他們的年紀都大了,今天爹娘的心裡都不好受,你為何如此固執!”

他頓了頓,又生硬地補充道:“不好受,是因為家人在乎你。”

他和白亦陵都是性情冷硬之人,所處的立場又不同,互相看對方都很不順眼,向來是沒事互不來往,撞上就要衝突。謝璽今天破天荒地跟他說了這句話,不是為了看見白亦陵發達了,自己想討好於他,而是想起了之前父母痛苦的模樣。

即使心中對父母產生了疑慮和失望,那畢竟還是從小疼愛著他長大的爹娘,謝璽知道,現在整座永定侯府當家做主的人實際上已經變成了白亦陵。

在他看來,現在侯府已經倒了大黴,白亦陵又是既得利益者,有什麼氣也應該出了,如果能藉此機會緩和雙方的關係,想來謝泰飛和傅敏都會安心很多。

畢竟傅敏害怕的,不就是白亦陵掌權之後待她不好嗎?雖然謝璽覺得這一點母親實在有些多慮,白亦陵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這種事還是乾不出來的。

可是白亦陵顯然並不想順著他彆彆扭扭鋪的那幾節小台階下來。

“父母有何過錯?”

白亦陵冷冷地笑了笑,說道:“我固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舊事記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你要父慈子孝,要躲在你娘懷裡吃奶,都由得你,少過來礙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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