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加冠(1 / 2)

當白亦陵看到係統給自己回放這些畫麵的時候, 正是北巡檢司的工作結束之後。

他確實能猜出傅敏派了琥珀來府裡, 大概是又想算計他什麼,說到底, 不是為了謝樊,就是為了爵位。

可是白亦陵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用的, 會是極樂散。

極樂散不同於普通的□□, 或者說,這東西根本算不上□□, 有些類似於前朝的五石散,功效卻要比五石散厲害。人們服食之後,一開始會感覺到如同登臨極樂世界,飄飄欲仙, 身上的任何病痛也都會消除,當然白亦陵在暗衛所的時候, 有一陣還曾經見他的前輩們偷著嘗試過。

但後來這種東西的弊端卻也逐漸顯現出來,不但服用幾次之後能夠上癮, 而且對身體的損害極大, 不能戒斷的人們最終都會在痛苦與瘋狂當中死亡, 所以先帝登基的時候, 已經命令禁止朝廷官員服食,市麵上更是少見。

白亦陵不明白, 傅敏到底是有多恨他, 才會用上了這種手段。他還不如一出生就被送走, 還不如根本就沒有在三歲之前保留住那種溫馨的印象。

他步履生風,負著手在房中來回疾走了幾圈,隻覺得全身一陣一陣地發涼,胸口卻似有熊熊烈焰燃燒一般,忽地回身一腳將旁邊梨花木雕成的椅子踢得粉碎。

房間一角的書架下層,還放著白天裡閆洋送來的一壇自釀酒,白亦陵口乾舌燥,抓起來對著嘴灌了幾口,美酒入口,他又覺得難喝至極,便一反手將那酒壇子摔了出去,用力之大,把房門都震開了。

他這番動靜下來,外麵伺候的仆役都被驚動了,白亦陵平時的脾氣開朗隨和,跟下人打交道也不端架子,這些人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一個個噤若寒蟬,戰戰兢兢地站在外麵,也不敢過去勸。

這時候,一個驚訝的聲音傳過來:“哎呀,這是怎麼了?我聽這動靜,還以為是俊識那個暴脾氣,六哥你這……”

旁邊又有一個人接口道:“就是,六哥怎麼發這樣大的脾氣?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惹咱們白指揮使,說出來兄弟們給你出氣!”

來的人正是閆洋和盧宏,白亦陵難得發一次脾氣,這樣撞個正著,心裡還有些尷尬,他乾咳一聲,語氣還有幾分生硬地說道:“來了。”

盧宏一開始隻是遠遠聽見動靜,便同閆洋一起走了過來,說話時尤帶幾分戲謔,這時候打眼一看這遍地狼藉,才是真正驚訝了:“六哥,你到底怎麼了?”

白亦陵抿緊了唇,並不說話。

閆洋看他一眼,轉頭衝著旁邊的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他說完之後,接著盧宏的話道:“六哥,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事不可以說的,你說出來心裡也好受一些。這樣一言不發,不是白讓我們著急麼?”

他們兩個人平時也不會這樣刨根問底的,主要是都明白白亦陵的脾氣,知道要不是極為過分之事,他多半是一笑置之,今天這幅怒形於色的樣子實在太過反常了。

白亦陵卻心裡有數,這件事不是他一定不放心要瞞著誰,而是實在太惡心人,他根本就不想提。而且要是說出來的話,盧宏和閆洋一定會幫他,但是白亦陵自己能料理的來,也就不想讓其他人沾這個手了。

言念至此,他見二人著急,也就半真半假地說道:“確實有一件事,跟這次的凶案有關,你們把俊識、烈陽、子安都叫進來,我有話要說。”

在眾人到齊之後,白亦陵也想好了他要說些什麼,麵前的人都可以絕對信任,他就把胡蓬沒死的事情挑揀著衝這些人講了一遍,眾人都聽的十分震驚。

他們知道白亦陵跟胡蓬的關係幾乎可以算得上仇人了,所以如果說白亦陵是因為這個人沒死又出來作惡而生氣,也講得通。

“……總之這個情報不是通過正常手段得到的,我也隻跟你們幾個說,千萬不要外傳。這一陣集中精力,把卷宗中關於他的記載都摘出來,分析他現在最有可能出現在什麼地方。”

白亦陵衝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幾個人說道:“我過去跟胡蓬打的交道很多,這個人性格殘暴,而且武功極高,十分不好對付,總是如果是落單碰見他,一定不要正麵交鋒,切記。”

白亦陵講了一大串的話,心氣也逐漸順了,臉色緩和下來。

“六哥啊,你彆光跟我們說這個,平常最拚的就是你,自己小心,大家都有分寸。”

常彥博翹起了二郎腿,從白亦陵桌子上摸了一袋花生吃,閆洋看他一眼,沒說話。

常彥博給花生剝著殼,又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麼:“不過這個‘不正常的手段’……六哥,有多不正常?我聽老詹說,前幾天他們巡街的時候,發現有一條可疑黑影宵禁之後在街上出沒,跑的很快,他們追了半天都沒有追上——”

白亦陵一笑,剛要說話,就聽見盧宏在旁邊補充道:“啊,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他們沒抓到人,但卻碰見了淮王殿下的一樁風流韻事,兩人在樹林子裡親的難舍難分的。聽說還是個大美人!六哥,你知道是誰嗎?”

白亦陵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說了回去,一本正經、若無其事地說:“我又沒有在宵禁之後出過門,我怎麼知道?你小道消息倒是聽得不少。”

盧宏笑道:“閒的沒事,吹個牛或者背後議論點風流事,當解悶嘛。”

白亦陵道:“走走走,下衙的時辰到了,你要是閒的,自己回家玩去。”

常彥博道:“等著,這花生挺好吃,讓我把它吃完……六哥,哪裡買的?”

白亦陵似笑非笑:“不知道誰放我桌子上的。”

常彥博剝花生的手一頓。

閆洋道:“我放的。”

常彥博這才鬆了口氣,笑道:“嚇我一跳,你怎麼就給六哥,不給我買?行賄啊!”

閆洋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說道:“也該回家了。”

他向著門口走了幾步,這才轉身快速地常彥博說道:“這是前幾天那樁殺夫案的現場搜出來的,原本要當證物,但是檢查過了沒有毒,我就順手放到了這桌子上,誰知道你那麼饞……”

閆洋還沒說完,常彥博大叫一聲,扔下花生就去殺他,閆洋轉身就跑,兩人很快就沒影了。

盧宏和白亦陵一起大笑。

經過這幾個人一鬨,剛才那些事情似乎也算不上什麼了,等盧宏走了之後,白亦陵也收拾一番準備離開。

突然他又想起來,在傅敏和琥珀說話之前,係統播放的畫麵裡曾經出現過一片淩亂的色塊,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於是詢問了一句。

係統告訴他那是馬賽克。

白亦陵道:“何為馬賽克?”

係統的機械音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些羞答答的:

【就是將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進行模糊處理的手段。】

白亦陵想到它播放的東西和琥珀有關,生怕錯過什麼線索,便道:“我二十了,我什麼都懂,你就放吧,真的!”

係統義正辭嚴:【你自己懂是一回事,放給你看是另一回事。】

白亦陵:“……”

【角色地位晉級小推手,將嚴格幫助宿主完成支線劇情,請宿主不要擔心。】

白亦陵自語道:“聽了你這樣的話,我才是真的有點擔心。”

但不管有多少人等待著這場風波,文宣十八年四月初七,他的加冠禮還是在謝氏宗廟正式開始了。

加冠之禮可以說是一個男子一生當中最重要的儀式之一,尤其是官宦子弟、世家公子的加冠禮,其場麵是否氣派宏大,更代表著一個家族的地位與體麵。

白亦陵的名字寫在了族譜上,按照常理,不管他們父子之間關起門來有多少矛盾,這加冠禮永定侯府也理當代為籌辦協助,更何況白亦陵還太年輕,根基尚淺,如果沒有父母家族撐腰,恐怕這個儀式也辦不起來。

謝泰飛心中深知這一點,起初還端著一把架子,等白亦陵來找他幫忙,結果眼看著距離加冠禮隻有三四天了,這小子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嘔著一口氣,為了名聲和麵子,還是不情不願地擬定了一份單子,又派了府上的一些得力幕僚,共同去了白府。

這些人當天晚上就被趕回來了,同時帶著的還有三份請帖。

“他這是什麼意思!”

謝泰飛拿著單子,勃然大怒:“我好心好意派過去幫忙的人他一個都不用也就算了,為什麼送來的是給賓客的請帖?!我是他父親,應當在加冠禮上擔任正誥之職,他居然讓我坐在觀禮席上看著,那麼誰為他授冠?”

這倒也難怪他暴怒,白亦陵這招太損了,他身為生父,在兒子的加冠禮上卻隻能像個陌生客人一樣乾坐著,這不是明擺著過去丟人現眼麼?

謝泰飛的一個幕僚歎息道:“侯爺息怒,正誥是謝長風。”

謝泰飛氣結:“他一個翰林院編修——”

他說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了,彆說是翰林院編修,就算隻是白身,他也是謝氏一族的族長,謝泰飛的族叔,輩分和地位在那裡擺著。

可是白亦陵這樣荒誕的做法,謝長風居然還會配合,也是十分出乎謝泰飛的意料,他氣惱地說:“既然他不想認自己的親生父母,那就算了,他的加冠禮我還不想去呢!”

幾個幕僚相互看看,其中一個提醒道:“侯爺,這請帖……是由淮王殿下代筆的。”

這種請帖都是邀請者本人以及一些身份較高的親朋好友親筆寫成,以表示對於客人的尊重,陸嶼彆的沒做,臨走之前特意把永定侯府幾個人的請帖要過來寫了。謝泰飛本來很有心把這東西給撕了,如此一來,卻也說什麼也不敢不敬。

傅敏坐在一邊,冷眼看著謝泰飛乾跳腳了半天,卻什麼辦法都沒有,隻能乖乖聽從白亦陵的安排。她心中不由掠過一絲淡淡的鄙夷,這個男人真的是老了,也越來越沒用了,自己當初為什麼會一心想要嫁給他呢?

對於白亦陵的舉動,傅敏卻是一點都不生氣,在她看來,雙方本來就不是親人,而是仇人,想儘辦法讓對方難堪不適,也是仇人之間固有的常態,這很正常。其實她反倒覺得這樣的安排很不錯——

當賓客,到時候隻要坐在旁邊看好戲就可以了,她巴不得這場加冠禮越狼狽越寒酸才好呢。如果白亦陵真的接受了謝泰飛的幫助,那麼永定侯府還得為了他的冠禮操心受累,憑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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