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陰謀敗露(1 / 2)

盛鐸和盛知兩兄弟是這次儀式上的司賓, 所站的位置一直離得白亦陵不遠,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就連他們也嚇了一大跳, 盛鐸連忙過去要扶住白亦陵。身邊一個人已經搶先他一步,將白亦陵抱進了懷裡, 正是陸嶼。

陸嶼還是頭一回見到白亦陵這樣, 地上一灘血明晃晃照的人眼暈。他簡直嚇得魂飛魄散,將人摟在懷裡, 顫巍巍地伸手去摸白亦陵的臉,試圖給他擦去沾上的鮮血。

在這個距離之下, 他能清晰地看到白亦陵毫無血色的麵容。對方額頭上都是冷汗, 蒼白的嘴唇上還沾著擦不下去的血跡,一雙眼睛望著自己,仿佛有很多話想說,卻根本就說不出來。

陸嶼看到對方這個樣子, 簡直感覺自己的心也在一瞬間碎了,他的五指不由地收攏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托住白亦陵的動作卻依舊小心翼翼, 不敢再給他造成半點傷害。

陸嶼的聲音哆嗦著:“阿陵,阿陵,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怎麼了, 哪裡不舒服!”

白亦陵費力地抬起一隻手, 攥住陸嶼的袖子, 想說話,嗓子卻啞的不像樣,這反倒讓他劇烈咳嗽起來,嘴裡又湧出了一股鮮血,雖然根本就感覺不到半點難受,但見鬼的小推手還是讓他徹底暈了過去。

在暈倒之前,白亦陵唯一做成功了的事就是罵係統。

這一切快要把陸嶼給嚇瘋了。

現場沒有禦醫,已經有人狂奔到外麵去找了,盛鐸粗通一點醫術,本來湊過去想先看看白亦陵大致是怎麼一回事,結果陸嶼就跟傻了似的,死死抱著他不鬆手,弄得盛鐸根本夠不著人。

他提醒道:“淮王殿下,請您鬆一鬆手,讓臣看看白指揮使的情況。”

陸嶼忙道:“好、好,你快看看!”

盛鐸給白亦陵搭脈,陸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又問道:“他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陸嶼的反應未免太過緊張了,站在旁邊的盛知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盛鐸卻沒顧得上注意自己的弟弟和表弟,過了片刻之後,臉色鐵青地說道:“我覺得像是中毒。但是什麼毒說不好,得等大夫來看過了再做決定。”

陸嶼的臉色也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變得非常難看了,見到白亦陵這幅樣子,他簡直是心如刀絞,一開始還以為是舊疾複發,光是著急心痛了,現在聽說是被彆人害成這樣的,簡直立刻把那個人揪出來生撕了心情都有。

他咬牙切齒地說:“中毒、中毒……好、好,竟然是投毒案,下毒之人其心可誅,一定——一定要徹查!禦醫呢?來了沒有!”

陸嶼說話的時候一直單膝半跪在地上,讓白亦陵靠在他的懷裡,一隻手扶著他,試圖像上回在他家裡那樣,用內力幫助白亦陵緩解痛苦。

可是陸嶼發現,這回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對方的臉色始終沒有絲毫好轉,就算是打死他也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什麼“多愁多病身”的表情包,硬生生急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好不容易等著上回給白亦陵看病的邵太醫趕過來了,一群人圍在旁邊,緊張地看著他為白亦陵診治,空氣中都仿佛充滿了沉沉的壓迫感。

邵太醫的手指搭在白亦陵手腕上凝神診斷,臉色難測,過了一會,他似乎不敢相信,又取出懷裡的銀針,在對方的一處穴道上麵輕輕刺了一下,針尖拔出,邵太醫道:“取一碗清水來。”

他在碗裡的清水當中扔了一粒藥晃開,然後把針尖往那碗水中一劃,透明的水瞬間變成了紅色,看起來就好像盛著一碗血。

邵太醫的臉色終於變了,顫聲道:“白指揮使服下的是、是……”

陸嶼一把揪住他:“是什麼?!”

邵太醫猛一抬頭:“殿下,是極樂散啊!”

陸嶼深吸一口氣,憤怒到了極點,反而冷靜下來,他用手狠狠在眉心處揉了兩下,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顫抖:“可是我聽說,剛剛服用過極樂散的人應該通體舒泰,精神百倍,不是他現在這幅樣子。”

他連“本王”兩個字都忘了說了,邵太醫道:“這……”

他這樣吞吞吐吐的,不光是陸嶼,就連盛知都急了,說道:“邵太醫,你有話就直說吧,白指揮使這還等著治病呢!”

邵太醫本來就是從臨漳王府上出來的,過去跟白亦陵就多有來往,本來想幫著他掩飾一二,但是眼看這種情形,實在是他怎麼瞞都不大好,於是隻能說道:“是。淮王殿下說的沒錯,剛剛服用過極樂散的人會覺得飄飄欲仙,如登極樂世界,可是……如果服用的時間久了,身體透支過度,便很容易像白指揮使這樣,稍微吃下去一點,就受不了了。”

他說著,取出一粒藥丸,讓人用溫水給白亦陵送服,陸嶼親自喂給他吃了,又把白亦陵放到了剛剛抬過來的一張軟椅上麵。

在場的人本來就不少,這下毒的案子又跟每個在這裡吃過東西的人切身相關,於是幾乎都在關注著邵太醫說的話,聽到這裡,他們紛紛用一種頗為不能置信的眼神看著白亦陵。

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白亦陵一直在違反朝廷的規定,暗中服用極樂散?這——怎麼想都過於難以置信了一些。

能站在這裡出席加冠禮的,大多數都跟白亦陵關係不錯,就算是不認識,來到了謝氏宗廟,最起碼也代表了一種友善態度,因此這個消息的傳出,也格外讓人震驚。

陸嶼斷然說道:“不可能,他不會吃那種東西,這是有人故意陷害!”

他了解白亦陵的性格,一個能夠在暗衛所裡掙紮好幾年都不放棄信念,一步步走出來之後還能夠努力好好生活的人,不會自甘墮落,為了一時之快觸碰不該沾染的藥物。

想到這裡,陸嶼就覺得心痛的要命,憤怒實在難以平息,他在身旁的桌子上用力捶了一下,桌上的茶盞被震的跳起。

在極度的憤怒當中,他猛然想起之前去暗衛所時看到的一些東西,恨恨地說道:“白指揮使出身暗衛所,據本王所知,那裡的人經過特殊訓練,極樂散用在他們身上,不可能起到正常的效果!邵太醫,你再給我仔細看一看!”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極樂散確實是一種厲害陰毒的藥物,但是傅敏拿它來算計白亦陵卻是錯了。因為有一點她沒有預計到,那就是白亦陵出身暗衛所,經過特殊的訓練,對這種東西是有免疫的。

在他小的時候,因為一些前輩用這種東西鎮痛,最後導致身體衰敗,神誌失常,不但對任務造成了很大影響,還會成為敵人攻擊的軟肋,所以暗衛所再次培養新人的時候,又增加了藥物方麵的免疫訓練。

極樂散這種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剛開始服用下去的時候可能會感到輕鬆快樂,但是暗衛隻要沾上一點,就會產生抗拒的反應,依體質不同惡心嘔吐甚至中毒,絕對不可能像傅敏期待的那樣成癮。

事實上,白亦陵碰到這東西的時候,頂多會覺得有點反胃,他倒是想著要稍微把效果誇大一些,用這件事揪出傅敏,可惜係統的小推手給力過了頭,硬生生把效果誇張了數百倍。

暗衛對極樂散免疫這件事除了陸嶼之外,在場的幾乎沒有人知道,傅敏聽到他的話,簡直震驚無比,萬萬沒有想到機關算儘之後,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

按照原定的計劃,她讓琥珀在平時用於給白亦陵做飯的水缸當中加入少於極樂散粉末,使他逐漸成癮而不自知,而後在加冠禮過後的筵席上,故意將摻有極樂散的食物在白亦陵麵前打翻,在眾人麵前激發他的藥癮,就算是成功了。

混亂之中,很容易快速將打翻的食物處理掉,即使不能及時處理,朝廷官員偷偷服食極樂散這項罪名他也絕對跑不掉,加冠禮上當中爆出這麼大的醜事,他不可能再繼承侯府。

可是現在一切都脫離了控製,為什麼她還沒有來得及命令琥珀下藥,白亦陵就莫名其妙地提前發作了?

傅敏的腦筋轉的很快,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白亦陵服食極樂散之後會感到不舒服,但是琥珀到了他府上之後,他所吃的應該都是含有這種藥物的東西,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是琥珀已經背叛了自己,還是白亦陵在裝模作樣?

難道實際上——白亦陵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打算,隻是一直在隱忍著等待最後一擊。自己用琥珀這步棋來害他,他就同樣用琥珀反將一軍。

不,這太可怕了。

傅敏拚命想把這種想法壓下去,但是恐懼卻像一張大網那樣兜頭罩下來,幾乎勒的她不能呼吸。她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偷偷去看琥珀的表情,見琥珀也是一臉驚慌茫然。

傅敏倒寧願這件事是她做的。

白亦陵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的朋友同僚們都已經第一時間湊了過來,想要看看他的情況,隻是剛才陸嶼抱的太緊,他們根本插不進手去。

這時總算有了說話的機會,南巡檢司的另外一名指揮使李凝站在白亦陵身邊看了一會,接著陸嶼的話沉聲說道:“我也認為這件事有故意陷害的嫌疑,不然偏偏發生在這加冠禮上,也太巧了。但是如果有人陷害,那麼他陷害白指揮使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還是他其實想要害的是彆人,偏偏讓白指揮使倒黴趕上了?這些事情都必須要弄明白。”

他頓了頓,又冷冷地補充道:“這不是為了白指揮使,是因為整件事,與在場每一個人的性命安危都息息相關。”

陸嶼和李凝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在場眾人臉色凝重,都表示願意支持徹查,所有的人都留在大廳裡麵暫時等候,不再進出。

畢竟動手的人實在是太歹毒了,居然用這種方法來害人。這事落到白亦陵頭上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要是換了個容易上癮的普通人碰上,這輩子就算毀了。當朝為官的,誰都難免有幾個仇家,對這種事也就格外在意。

盛知道:“淮王殿下,臣身為刑部侍郎,查探真相乃是分內之事,這件事請交給臣吧。”

陸嶼咬牙切齒:“行。再請李指揮使協助盛侍郎,二位務必將這件事查個明白!”

盛知和李凝對視一眼,點頭稱是。

“不用查了。”

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混亂當中,這有氣無力的聲音低到,盛知和李凝根本就沒聽見,倒是陸嶼立刻在白亦陵的椅子旁邊蹲下來,握住他的一隻手,欣喜道:“你醒了!太醫,太醫你過來看看他!”

他這一天失態的次數實在太多了,幸好極樂散這個名字太過嚇人,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麵,才沒有對陸嶼超乎尋常的在意聯想太多。

白亦陵反握住他,壓低聲音,迅速地說道:“不用擔心,我其實沒事。”

陸嶼簡直要心疼死了,說道:“你總是這樣,不管自己有多難受,都不願意跟彆人說。”

白亦陵默默地捂住了臉。

邵太醫看過之後鬆了口氣,欣慰道:“醒了就好。身體沒有大礙,恢複的很快,等一會藥勁被化解就沒事了。”

陸嶼用手撐住額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風暴。

盛知在大廳的另一頭詢問苑奴白亦陵從早上到現在的飲食,李凝聽見陸嶼的聲音,也匆匆趕到白亦陵身邊,向陸嶼行禮之後,俯身試了下白亦陵額頭的溫度:“醒了,感覺怎樣?”

白亦陵道:“勞你費心,沒有大礙。”

李凝道:“叫我何事?”

他說話一向都是這個樣子,白亦陵習以為常,重複道:“我說不用查了,剛才我喝的那杯酒有問題。”

李凝立刻轉身,說道:“酒呢?”

盛知令人將剛剛已經撤下去的托盤端了上來,上麵還原封不動地放著三個用過的杯子,正是謝泰飛、傅敏和白亦陵三個人用過的,連擺放的位置都沒有改變,可惜的是,杯子中的酒已經喝光了。

盛知道:“白指揮使說的沒錯,他的兩位侍女都可以證明,從早上到現在為止,他入過口的東西隻有這一杯酒,所以很可能是酒中被人摻了東西……”

他說到這裡,隻聽見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此時周圍的人都在凝神聽盛知說話,這動靜也就格外突兀,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傅敏臉色蒼白,正搖搖晃晃地扶著桌子。

眼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傅敏自知失態,勉強鎮定下來,找到了合適的借口:“這、這可怎麼辦?剛才那酒我和侯爺也喝了,若是對極樂散上癮……”

謝泰飛還沒想到這裡,聞言臉色也是一變,隻是傅敏這個借口雖然掩飾了她的震驚和慌張,卻讓在場的人無不感覺到一股鄙夷——

自己的兒子被人害得半死不活,她漠不關心,多問一句都沒有,一聽事情涉及到自己,倒是立刻急了,當娘的自私成這樣,也是少見。

鎮國公府的席位上,盛冕和陸茉一直安靜地坐著,其實兩人對白亦陵頗有好感,對她受傷也十分關切,不過白亦陵的人緣太好,從一出事開始身邊一直有朋友圍著,他們兩個長輩也就沒有過去添這份亂。

直到聽見了傅敏的這番話,連性情溫厚的盛冕都不禁搖頭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永定侯夫人的話實在是過於……涼薄了一些。”

陸茉道:“白指揮使這個孩子我很喜歡,可憐見兒的,攤上這樣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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