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被自己的過分優秀嚇到了, 還有一隻前爪僵在半空中, 愣是半天忘記落下。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試探著伸了伸腿, 輕輕將自己懸空的那隻腳放到了地麵上, 動作小心翼翼, 仿佛在蹚地雷。
然而,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 地麵頓時再次一震, 哀嚎聲自動放大, 他身邊的光暈隨著這個動作向外暈染,將黑霧逼的更加靠後了一些。
與此同時, 一直在邊上旁觀的陸啟也發現了更加奇怪的事情——現在不遠處的湖麵上, 也正是白亦陵所形容的“七曜環尊”中間所環繞的那個位置, 竟然隱隱現出一個龜蛇合體的雄偉影像, 正是傳說當中的玄武模樣。
隻是玄武是靈獸, 按照白亦陵的說法, 又是負責守衛這座庭院的,明明應該滿身祥瑞才對, 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陸啟的眼中,玄武竟是仰頭向天, 吞吐黑氣, 滿目陰煞邪惡之色, 無數冤魂厲鬼繞著它哭號, 又被它儘數吸納。
陸啟皺眉,還以為隻有他自己注意到了如此異象,卻聽桑弘蕊在旁邊顫聲說道:“你們快看那湖麵,上麵的是玄武嗎,為何看著竟像是惡獸一樣?”
設定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主也被嚇破了膽子,這時陸嶼倒是回過神來,他身上有著仙靈血脈,能感受到陰氣,但按理說園子當中這點陰氣絕對不應該像表現出來這樣嚴重,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貓膩。
明白眼前的一切還在白亦陵的預計之中,陸嶼反倒放心了,一臉矜持高貴地邁著小貓步,回到了桌子上麵。
白亦陵聽到桑弘蕊的話,倒是沒有再賣關子。他道:“桑弘小姐有所不知,風水之局素來講究‘朝迎俯伏,環抱有情’,是說靈獸做俯伏之狀時,氣聚福凝,為最佳的姿態,但如果將頭抬起來,便是凶兆。”
桑弘蕊皺眉,她還記得白亦陵剛才說過,這園子的布置是“玄武昂首,七曜環尊”,頓時怒氣上湧,恨恨道:“那個賤民是怎麼想的?既然垂頭俯伏的姿態才是正確的,為何當初設計的時候要反其道而行之?這不是故意害人麼!他真是運道好,死的早了。”
她說的咬牙切齒,大有雖然人死了還想挖墳鞭屍的架勢,白亦陵卻依舊笑吟吟的,悠然說道:“那也未必,害不害人這種事都是因人而異。《道德經》有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事物完美到了極點就好像有殘缺一樣,這是世間的通理。”
他示意桑弘蕊看那湖麵:“前朝的時候,這處園子是和王的居所,和王為人清正,自從上位之後力主懲治貪官汙吏,得罪了不少人。因此邱潮將兩個局合二為一,七星局為他聚斂福氣,玄武局則是為了保護他不被厲鬼騷擾,所以這裡的玄武仰頭向天,原本是將想要來此冒犯的惡鬼吞噬消化的。”
桑弘蕊鄙夷道:“但是現在的玄武根本就無法消化那些吞噬的惡鬼,它把惡鬼吸到了我的園子子,卻又壓製不住,簡直就是廢物。如果這園子不是禦賜的,我會推倒重修。”
白亦陵道:“桑弘小姐說了個好主意。畢竟風水局是根據前朝和王的生平境遇建造的,跟他息息相關,卻不適合你。和王為人謙和溫雅,到了朝堂上卻又立身極正,剛直不屈,這樣的人品,自然使他一身正氣,所以玄武即是這宅子的守護神,也會從宅子的主人身上得到力量,相互影響。”
說到這裡,白亦陵輕輕笑了笑,話鋒一轉:“但是桑弘小姐就不一樣了。你性情暴虐,最擅長的是見風使舵,見到惹不起的人就暗地裡記恨,表麵上和氣,見到卑微弱小的人卻一味鄙夷欺壓,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自以為尊貴,糟踐人的事可沒少做,這樣的為人,如何能有正氣?因此當初設計好的風水局換了你這樣一個主人之後,自然就整個發生了變化。所以你確實不適合這樣的格局。”
“你……你放肆!”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在當麵受到過如此羞辱,桑弘蕊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等到想明白了白亦陵言下之意的時候,她簡直氣的全身發抖,“你竟然教訓我?”
白亦陵一本正經:“我隻是就事論事,說出園子產生問題的原因而已,如果桑弘小姐不愛聽,那我也沒有辦法。”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欠揍了,桑弘蕊簡直恨不得立刻叫來人把這小子給宰了,她恨恨地盯著白亦陵,眼神中竟然有幾分可怖。
白亦陵那隻狐狸見到這一幕,立刻很通靈性地跑到主人麵前擋住,衝桑弘蕊警告般地叫了一聲。
係統很合作,趕緊又給陸嶼加了個特效。
桑弘蕊本來已經快要氣的發瘋,結果見到麵前“神狐”一動,頓時又是一陣金光閃耀,瑞氣橫生,反倒逼的周圍幾隻惡鬼都顯現出了原型,將桑弘蕊嚇了一跳。不過也是因為這一嚇,讓她本來發昏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下來。
陸嶼:“……”不敢動不敢動。
片刻之後,桑弘蕊咬了咬牙,一字字說道:“白大人一語中的,解開了小女子的疑惑,那不知道你可有解決的辦法嗎?”
她知道白亦陵吃軟不吃硬,現在根本得罪不起,心裡有火,還要儘量壓著,聲音說不出的僵硬。
白亦陵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俯身在他耳邊,神神秘秘地問道:“神狐,請問依你之見,現在這局可破嗎?”
陸嶼:“……”劇本上沒有啊。
他隻好又叫了一聲。
白亦陵衝桑弘蕊道:“他說這園子是陛下禦賜,喻示皇恩浩蕩,推掉重建或者不在這裡居住自然是不可行的。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個風水局改變,使其能夠重新與桑弘小姐適應。”
陸嶼:“……”就叫一聲,可以解讀出這麼多的意思來嗎?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不由又讓桑弘蕊想起了剛才的事情——適應什麼?適應她的暴躁毒辣見風使舵?
她漂亮的臉蛋上神情扭曲了一瞬,好不容易把火氣壓下去,勉強和氣地說道:“如果神狐的法術能夠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但我所有,任何的報酬都不在話下。”
白亦陵看看陸嶼,扭頭道:“神狐需要一件法器。”
係統指出的重要道具上麵會有紅光提示,白亦陵很輕易地就在一座觀音像的兩側找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白玉淨瓶,左側的那一隻隱隱放出紅光,白亦陵的手指一頓,選擇了右側的那個。
桑弘蕊站在一邊看著,隻見白亦陵將淨瓶放在地上,狐狸端莊蹲坐於瓶子旁邊,日影挪動,當那道光正好落在瓶口的時候,狐狸忽然一步邁出,正好踏中了“坎”位。
天地之間的光芒仿佛有一刹那的暗淡,仰頭吞吐的玄武氣息略微滯澀。
狐狸又邁出了一步,腳下鋪展出一條霓虹般的光路。
隨著他步步前進,著璀璨光芒化成的軌跡也越拖越長,逐漸可以看出生生不息的八卦形態,空氣中的黑霧正在被一片片蕩滌開來,連周圍草木鮮花的顏色都逐漸變得鮮亮而生機盎然。
雲生霧湧,碧空如洗,無數被昂首玄武吸入陣法,卻又不得其路而出的地縛靈紛紛化為閃亮的光點,超度而去,七星之位靈氣蒸騰衝起,儘向中間圓月一般的湖麵收攏而去,剛才還昂首向天姿態凶悍的玄武神獸,竟然慢慢低下了頭顱,俯伏於地,一副打算休憩的樣子。
玄武的姿態一變,頓時地湧金雲,霧氣升空,虹光一閃而逝,整座園子當中積聚已久的陰煞之氣橫掃而空!
桑弘蕊隻覺得胸口那種窒悶難言的感覺一下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小狐狸靈巧地跑回來,一下子躥進白亦陵的懷裡,不動彈了。
白亦陵所說的風水局是真的,這座園子裡麵被昂首的玄武吸納了不少的地縛靈,隻進不出又無法超度也是真的,久而久之,怨氣積壓,就使得住進來的桑弘蕊受到了影響。隻不過這是個很容易解決的小問題,搭配上係統的特效,就顯得格外驚天動地了一些。
陸嶼剛才是實打實地解決了那麼多怨靈,現在有些累了,軟綿綿趴在白亦陵懷裡。
白亦陵給他順了順毛,衝桑弘蕊說道:“桑弘小姐,現在你應該不會再有先前的那種感覺了吧?”
桑弘蕊這才從剛才的異象當中回過神來,果然不再覺得頭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麵空空蕩蕩,卻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失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