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怒道:“你這是找死!”
高歸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他拎著衣服領子揪起來,閃都閃不開,被對方一通狠揍。
陸呈就站在近處,險些被椅子砸個正著,嚇得向旁邊跳開,連忙道:“五弟,五弟,彆打了!都瞎了嗎,還不過去攔著!”
他自己不敢上前,一邊指揮人去阻攔陸嶼,一邊在心中暗暗咋舌,實在是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個兄弟如此失態。
他睡了你老婆麼?陸呈忍不住在心裡悄悄想。
陸嶼揪著高歸烈的頭發,砰砰砰照著地麵磕了好幾下,那樣子竟然像是要往死裡打,幾個侍衛去攔,被他一把甩開,高歸烈的眼睛都被血水和汗水糊住了,怒吼道:“我又沒真的睡了他,你是不是瘋了!”
陸嶼暴跳如雷,衝過去又揍:“你算什麼東西,你也敢想!我今天就先殺了你,再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皇上站起來,喝道:“嶼兒!”
“淮王殿下!淮王殿下!”
“五弟你冷靜點!”
一群人亂哄哄地攔,陸嶼充耳不聞,白亦陵好不容易擠過去,一把抱住陸嶼的腰將他往後扯:“好了,彆打了!”
陸嶼胳膊肘後頂,本來要把來人甩開,結果聽見白亦陵的聲音,他立刻收回了手,微微一頓,已經被白亦陵順勢按在了牆上。
陸嶼的胸口不住起伏,呼吸粗重,情緒還有點沒緩和過來——任誰看見那麼一堆東西,再加上桑弘蕊的樣子,想想這是彆人打算用在自己心上人身上的,都要受不了。
白亦陵按著他不敢鬆手,覺得周圍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後背上,他也顧不得了,衝陸嶼輕聲說道:“沒事,冷靜。”
陸嶼喘著氣,沉默了一會,點點頭。他的頭發都亂了,淩亂的發絲站在臉上,配著俊美的麵孔,倒還有種彆樣的英俊。
淮王剛才那樣子實在太嚇人,眾人一看總算是給勸住了,不由都鬆了一口氣。白亦陵不好多說什麼,剛要放開手,卻忽然被陸嶼鬆鬆地抱了一下,然後很快放開。
淮王殿下誰都不搭理,隻跟白指揮使關係好,而且從不避諱。這一幕被彆人看見了,倒是也沒想太多,皇上嗬斥道:“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還不給朕滾回來!”
要是換了彆人,當眾將盟國皇子打得頭破血流,被人勸住之後,最起碼也得在場麵上道個歉打個圓場才行,但陸嶼的臉依舊沉著,絲毫沒有下台階的意思,隻是轉身走到了皇上身邊站定。
高歸烈被人給扶起來,鼻青臉腫,疼的都直不起腰,臉色鐵青地說道:“淮王,你太過分了!”
他衝著皇上說道:“皇帝陛下,我承認,我今天晚上幽會的對象確實是貴國的白大人。草原上從來沒有過這樣俊美的男子,自從看見他之後,我就一直非常愛慕,想親近一番。大概這種方式沒有被你們晉國人所認可,但是在草原上,相中了喜歡的姑娘都是可以直接抗進帳篷的。況且現在我並沒有成功,兩國剛剛結盟,我代表這我國國君,怎麼可以被你們用這樣粗暴的方式對待!”
這話他倒是會說,白亦陵看著陸嶼咬牙切齒,很有種再次動手的架勢,生怕他一時衝動,於是就要上前說話,盛冕卻一手將他按了回去,自己出列。
他二話不說,直接衝著文宣帝跪了下去,道:“皇上,臣有話要說!”
文宣帝溫言道:“你先起來說話。”
“臣不敢。”盛冕道,“陛下恕罪,臣鬥,想請兵攻打赫赫!”
鎮國公雖是兵馬起家,但素來秉性溫和,此時卻是一言既出,滿座結驚。
高歸烈不由脫口道:“鎮國公,你難道是瘋了不成?!”
就因為自己對他小兒子有點想法,而且沒成功把人弄到手,已經挨了一頓胖揍,他居然就敢跟皇上請戰?這人腦子裡怎麼想的!
盛冕濃眉深鎖,微微眯起眼睛看了高歸烈一眼,目光中似乎燃燒著某種極力壓抑的怒火。高歸烈不由後退一步,盛冕卻並不想搭理他,轉頭繼續衝著皇上說道:
“臣戎馬半生,雖無寸功,但為國儘忠,無愧於君,此心昭昭。生平唯一憾事,隻是幺兒自幼淪落在外,未能好生照顧。如今孩子受辱,臣心如刀割,實難忍受,此其一。至於其二,白亦陵的身份,是我晉國臣子,他代表著晉國的尊嚴和體麵,但赫赫使臣竟然做出如此舉動,不管得逞與否,都是對於國家的輕視。為親人計,為國家計,臣請戰!”
他這一番話下來,簡直是殺氣衝天,高歸烈當場就傻眼了,沒想到鎮國公竟然能玩命到這個份上——他有四個兒子,就算犧牲一個兩個的,有那麼重要嗎?
文宣帝一言不發,盯著盛冕,盛冕不避不讓,以額頭觸地。這對君臣心裡都明白,剛才那一番話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滅了赫赫,但卻代表著盛冕一定要讓高歸烈付出相應代價的決心。
就連桑弘謹兄妹都怔住了,這件事裡麵,對方的目標是白亦陵,但是真正吃虧的卻是桑弘蕊,但就算桑弘蕊自己都覺得,哪怕是她父親幽州王站在這裡,也不會像盛冕一樣,為了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的心頭充滿了對白亦陵的嫉妒——各方麵,各種意義上。
皇上久久不語,禦書房裡的氣氛凝重的仿佛要滴出水來,白亦陵想出列說點什麼,手腕卻被盛知緊緊扣著,盛冕穩穩地跪在那裡,神態平和。
反倒是高歸烈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了,額頭冒汗,大聲說道:“萬萬不可!”
要是因為他的緣故惹怒晉國,讓盛冕親自領兵再次攻打已經輸過一次的赫赫,就算是他還有命能回去,也一定不會被自己的族人所饒恕的,恐怕真的要千刀萬剮,剝皮抽筋——字麵意義上的。
這麼嚴重的後果是高歸烈所沒有料到的,現在一想,不由覺得心裡一涼,眼中也流露出驚恐之色,他連忙衝著地上的盛冕作揖道:“鎮國公,這件事是我色迷心竅,過於莽撞,我向盛家道歉,請你不要計較。這次赫赫確實是抱著誠意而來,跟晉國和談的條款都已經基本商議妥當了,怎麼能再興戰火呢?”
他說著見盛冕不為所動,又要去向白亦陵道歉,結果人還沒到跟前,盛知將白亦陵往後一護,盛鐸已經斜跨一步,擋在了兩個弟弟跟前,正色道:“大皇子,請你離舍弟遠一點。”
這是把他當成登徒子一樣防著了,至於這麼誇張嗎?
高歸烈氣結,文宣帝看見這一幕,心中卻有了計較。
這件事當中,雖然高歸烈的目標一直都是白亦陵,但從赫赫使者到達京都的種種行為來看,其實盛冕說的沒有錯誤,他們也確實是因為一直沒將晉國放在眼裡,才會行事如此囂張。
赫赫人驍勇善戰,曾經多次騷擾晉國的邊境,侵占那裡的土地,又仗著草原廣闊不好追擊,每每堂而皇之地燒殺搶掠之後就迅速撤離,讓人頭疼不已。長期形成根深蒂固的印象,讓他們覺得即使這次打了敗仗,晉國依舊都是些柔弱無力的中原人,一定不能真的把他們怎麼樣。
白亦陵是朝廷官員,更是皇上的外甥,鎮國公的兒子,這樣的身份高歸烈都敢覬覦,甚至想用強,絕對不僅僅是好色兩個字而已,必須給他們一點教訓!
想到這裡,他溫言道:“冠寧,你先起來,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公道。”
皇上叫“冠寧”的時候,高歸烈還先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他叫的是盛冕的字。
眼看盛冕起身,他的緊張已經到達了極點,磁力還盼著息事寧人,便聽皇上說道:“朕相信赫赫的大多數子民是懷著誠摯的心前來求和的,但大皇子的行為卻侮辱了整個晉國。朕會送出國書一封,講明白這件事,請赫赫的大君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淮王,鎮國公,就由你們兩人親自攜帶國書去一趟赫赫吧。”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聽說邊境匪徒甚眾,二位是國之棟梁,不容有失。朕會給你們足夠的兵馬,路上見到不守法紀之徒,就地處決即可。”
高歸烈的臉色一變,他意識到了皇上是什麼意思。他要說的哪裡是匪徒?明明是赫赫的兵士!
兩國交界之處,沿途有好幾片綠洲本應該是晉國所有,卻被赫赫一直占領者,其中生意往來,人員雜亂,難以清理,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回高歸烈來到京都之後,雙方也商議了這個問題,原定的處理方式是,晉國給赫赫留出一定的期限,讓他們安撫軍民,自行撤離。
自行撤離有很多好處,一來可以從容不迫地做好遣散工作,以免人心動亂,二來也代表著他們可以帶走很多東西,甚至維持著買賣關係。但皇上現在的意思顯然是改變了主意——他要讓淮王和鎮國公直接帶兵將邊境一帶的亂地蕩平,以此向赫赫示威震懾。
高歸烈情急之下什麼都顧不得了,沉聲說道:“這事已經說好了,你們這樣出爾反爾的舉動未免過分!”
陸嶼冷聲道:“雙方商量的條款本來就沒有最終確定,哪有什麼出爾反爾一說?”
他衝著高歸烈當真是說懟就懟,說揍就揍,半點都不含糊,高歸烈此刻身上好幾處地方還在劇痛,站著都是勉強,簡直把陸嶼恨的牙癢癢,隻是礙於形勢不好多說什麼罷了,聞言怒道:“原本還想彼此間留點顏麵,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這本來就是盛家自己內訌,拉上我作伐子,我一時貪圖美色答應了,其實也是受害者!”
他衝盛冕說道:“這都是你弟弟盛昊出的主意,他自己說是白亦陵的叔父,要把你兒子送給我玩,不信你自己回去問問!紙條是他幫忙派人給的!”
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又有反轉,眾人一時愣住,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竟然是桑弘蕊,她厲聲說道:“鎮國公,你們自己的家務事竟然把我扯了進去,今天我所經曆的都是代他人受過,諸位是不是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盛冕微微皺眉,白亦陵卻一下子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