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所謂嫁娶(1 / 2)

當時男風極盛, 喜歡男人算不上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可是兩人的身份都太過顯赫, 誰也不像是肯於屈就之人, 陸嶼身為親王,竟然敢當庭駁回皇上的指婚——駁的還不是他自己的婚事, 這就實在是聞所未聞了。

他這番話發自肺腑, 情真意切, 周圍的彆人或多或少可能還會有點感動,盛家人卻都炸了, 陸茉忍不住說道:“淮王, 你……你未免也太莽撞了。”

一個男人,居然敢打他兒子的主意,而且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抖摟出來, 要不是陸嶼是皇子,平常對陸茉又足夠恭敬禮貌, 她都想上去踹上兩腳。

白亦陵這個時候卻從震驚當中醒過神來, 明白了陸嶼剛才那麼著急搶話的目的。

這事完全是誰開頭誰倒黴, 他剛才要拒絕皇上的指婚, 肯定怎麼樣也得說個道理出來, 白亦陵自己也不是藏頭露尾的人, 已經打算實話實說。

不過一旦他講明已經和陸嶼在一起了,難免就會讓不了解的人扣上攀附皇子, 以色侍人的頭銜, 眾口悠悠, 縱使權勢滔天, 也無法可想。

反過來,現在陸嶼先說明白了他單方麵喜歡白亦陵,不願意讓人給他指婚,這就將白亦陵完全摘了出來。以皇上對他的寵愛和縱容,陸嶼多半能夠得償所願,但是他就成了理虧的那一方了。

白亦陵總也不能心安理得地站在這裡,看著陸嶼替自己抗下所有的責罵,於是輕輕推開陸茉抓住自己的手,上前跪在陸嶼旁邊,拱手道:“陛下恕罪,其實臣也已經屬意淮王,所以不能接受您的指婚,請您成全。”

陸嶼沒想到白亦陵會這樣做這樣說,猛地一轉頭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幾乎已經忘了是在禦前。

但這話要是白亦陵第一個說的還可以,現在落在了陸嶼的後麵,再聯想到他以往的性情為人,難免讓人覺得白亦陵是委曲求全,為了平息皇上和自己父母的怒火才這樣說。

皇上看他這麼懂事,剛剛由於陸嶼的話萌生出來的些許疑慮和不滿反倒消下去了,他抬手道:“白愛卿不必多言,這事跟你沒關係,你且站到一邊去。”

白亦陵:“……”

他這邊還想說點什麼,已經被陸茉一把拽起來,幾乎是拎到了旁邊,那模樣好像陸嶼會突然跳起來意圖不軌似的。

皇上看著陸嶼,心裡麵恨不得從龍椅上跳起來將這個小子狠狠抽一頓,同時他也埋怨自己嘴欠——為什麼想給白亦陵指婚?還不是覺得他受了委屈想補償他!

為什麼想補償他,其中一半的原因是他是兒子的好朋友!

結果看看這小子現在辦的那叫什麼事!

陸茉道:“皇兄,我家這孩子承蒙淮王殿下厚愛,本來十分榮幸。但是他好不容易才能回到我身邊,臣妹還想多留他兩年……”

皇上:“……”

陸茉說到這裡,也覺得自己這話不大對味,她抬眼跟自己的皇兄對視兩秒,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話簡直就好像在說個姑娘家一樣。

什麼叫“多留他兩年”,他們盛家的兒子可不嫁人!

陸茉乾咳兩聲,含糊道:“都是為人父母的,還請皇兄體諒吧。”

雖然兩人不是嫡親的兄妹,但在當年皇上繼位的時候,陸茉也曾鼎力支持,雙方關係很好,再加上有鎮國公府在,皇上總得給盛家一點麵子。要是陸嶼所說的意中人是哪個出身平庸一點的青年,他恐怕現在已經點頭同意抬進淮王府去了,但白亦陵,不可能。

這道理都不知道怎麼講,皇上頭疼,過了半晌揉了揉太陽穴說道:“胡鬨,我晉國從來沒有哪位親王的王妃是男子之身,更沒有堂堂侯爺委身於人的先例,你簡直是異想天開。幸虧白愛卿大度,不與你一般見識,快把你的念頭收收,若是下回再在這裡胡言亂語,彆說你姑母,就是朕也饒不了你。”

陸嶼臉色一變,唇角的笑意沉了下去。皇上這番話恰好觸及到了他的死穴,說什麼也得分說明白。

陸嶼沉聲道:“回父皇的話,兒臣從來沒想過要白大人成為王妃,甚或是‘嫁’入淮王府。嫁娶之事,王妃之位,所指的是男女之間。兒臣心中分的很清楚,白大人雖然容色過人,但英勇善謀,卻是一等一的好男兒,我便是愛他這一點!”

兩個男人在一起的事情雖然尋常,陸嶼以如此身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卻是前所未有。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想到,當即都是一怔。

陸嶼眉目不動,看了白亦陵一眼,繼續斬釘截鐵地說道:“男女我分的清楚,要是想娶妻,今天也就用不著這一遭了。兒臣想請父皇暫時不要為白大人賜婚,隻因我心中執念就是與他一世相伴,再無他人,什麼王妃之位,什麼迎親納娶,要是沒人說讓我嫁到鎮國公府當侯夫人,便也不能如此辱他!”

陸嶼話音一落,一時之間滿堂靜寂。他情緒有些激動,後麵說話的時候語氣就不大可客氣,不光是衝著皇上說的,也是向在座的每一個人這樣講。

皇上盯著他,將周圍的人嚇得噤若寒蟬,都以為他會發怒,殊不知聽到兒子的這番話,看見他的眉眼,讓一段往事猛然湧入文宣帝的心頭。

馬上就要返回京都了,他詢問笑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豔麗女子:“你真的不跟我一塊走嗎?我府上還沒有王妃,那個位置……我,我隻想讓你來坐。”

“跟你走乾什麼?”女子歪著頭笑道,“在這裡我是赤狐族的族長,說一不二。到了你們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更沒有草原和山水,多沒意思。”

他說道:“可是以後咱們就不容易見麵了,我……我會想你。再說嶼兒大了之後,也會要爹的。”

“小狐狸崽子就應該撒出去滿地跑,送到你們那裡,要是學成個死教條,那我可就要嫌棄他了。”

赤狐族的族長明妍笑了起來,在他背上推了推,說道:“當初在一塊,便說好露水姻緣,你情我願。瞧瞧,我在這裡受儘男人追捧,你在那邊也可以有後宮佳麗三千,各自都能過的隨心隨意,舒舒坦坦,乾嘛非要一塊膩著呢?大不了以後有空去看你唄。”

他沒有辦法,隻能上了馬,還要回頭發誓一樣地說道:“我總有一天會讓你願意隻看著我一個人過日子的。”

明妍大聲笑道:“起碼現在不行,等你學會了打動我那一天……再說吧!”

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對方的話,更不知道應該如何打動一個女人,後來又當了皇上,隻能空懸皇後之位,又儘心儘力地每年派人送東西探望慰問,對方都會大大方方照單全收,有的時候還會給他一些驚喜的回禮。

後來陸嶼被送了過來,他便認真地照顧好兩個人的孩子——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而此刻,兒子的話卻讓文宣帝隱約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又無法真正地說出來那個答案。

他眼睛盯著陸嶼久久無言,在彆人眼中就是爆發的先兆,白亦陵有點著急,又忍不住說道:“陛下,臣對淮王也是真心實意,並不覺得受辱……”

陸茉再次劈手將他拽了回來,這下連盛鐸都不讚同了,小聲訓斥道:“看著就行了,總插什麼嘴,你心眼也太實誠了吧!”

白亦陵哭笑不得:“我沒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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