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現在宮裡就熱鬨, 再加上個好色的親娘更是不得了, 陸嶼頓時如臨大敵,跑過去把白亦陵護在身後, 大喊道:“娘,你多大歲數的人了, 調戲男人的老毛病改改好嗎?!”
明妍差點跳起來:“混小子, 你說誰老呢!你娘跋山涉水千裡迢迢地過來看你,你居然說我老?”
她一臉不敢置信,扭頭指著皇上:“喂,陸遇和, 你都教了兒子些什麼東西, 為什麼京都住了不到一年,這小子嘴這麼欠了?”
陸嶼道:“我說的有錯嗎?你……”
白亦陵輕輕推了他後背一下, 陸嶼頭都沒回, 直著脖子跟母親繼續對吵:“你彆以為自己長得花容月貌,美豔更勝二八少女,我就不知道你其實已經幾百歲了!長那麼好看,還隨便去拉彆的年輕小夥子, 難道我這當兒子的, 還、還不該說幾句嗎?”
白亦陵:“……”
皇上:“……”
學到了學到了,馬屁是這樣拍的。
明妍愣了一下, 隨即眉開眼笑, 掐著陸嶼半邊臉向外扯, 誇獎道:“這話說的還差不多, 真乖!”
陸嶼偷偷瞥了白亦陵一眼,將明妍的手拍開,明妍“嘖”了一聲,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再禍害許久不見的兒子,而是隨著陸嶼的目光一起看向白亦陵,笑眯眯地問道:“這位大人,我是這個小崽子的娘。方才咱們不認識,妾身得罪了,大人彆往心裡去。能請問下你的名字嗎?”
原本應該是由陸嶼介紹的,但他想起陸啟所說的事情,不知道白亦陵有沒有生自己的氣,偷眼看看他,這才猶豫著要開口。
結果這麼一磨蹭,旁邊的皇上卻不願意放棄這次好不容易能搭句話的機會,搶著說:“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鎮國公的小兒子,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
陸嶼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皇上滿臉若無其事,好像這話由他來說一點毛病都沒有似的。
明妍倒是有點疑惑了,看看白亦陵,又看看陸嶼。本來見陸嶼這幅護著的樣子,兩人該是一對才對,但皇上介紹的時候隻說了白亦陵的身份,卻沒提兩人的關係,要是真的在一起了,他是不可能漏下的。
明妍不知道陸嶼之前在禦前替白亦陵拒絕賜婚,故意說了是自己單相思,皇上到現在也不確定白亦陵的心意,因此就沒提,隻是心裡奇怪,委婉道:“嶼兒在京都的時間不長,大約朋友也少,難得你們兩個關係倒好。”
白亦陵一聽她的話音心裡邊就明白了,頓了頓,衝著明妍說道:“夫人,我與淮王兩情相悅,雖是好友,但也不止好友。婚姻大事本來應該聽從父母之言,我們卻沒有事先告訴夫人,我應當向您和陛下請罪。”
他說著便拱手屈膝,竟然是一副要跪下去的架勢,膝蓋還沒著地,就被明妍一把架住了:“你這孩子,說哪的話,快彆多禮。”
她扶著白亦陵,越看越喜歡。世人總說狐狸狡猾,其實心裡麵彎彎繞繞最多的還是人族自己,難得遇上個痛快孩子,有擔當,長得還好看,她才不想明明很滿意還要擺架子呢!
明妍難得把聲音放柔,儘可能每個字都顯得慈愛溫和:“姻緣是你們兩個人的,你們覺得好就成,聽什麼父母之命呢。再說了,我也很喜歡你。你放心吧,我喜歡的,你們皇上肯定也喜歡,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讓他下旨賞給你。”
皇上眼中帶著笑意:“你倒是也替我做主了。”
明妍看他一眼,紅唇彎起:“我做不得你的主嗎?”
她挑釁似地將臉湊到皇上麵前,眨了眨眼睛:“要是做不得,那我就勾引勾引你——現在成了吧?”
皇上看了兩個年輕人一眼,避開她的眼神說道:“成了。”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明妍臉上,說道:“值個國庫。”
明妍高高興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覺得也值。”
她轉向陸嶼,笑罵道:“傻小子,愣著乾什麼?怎麼原來沒見你這麼乖過。爹娘都盼著你倆在一塊好好過日子,以後可不許欺負人家,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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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嶼這時候還真像明妍說的那樣一身傻氣,可是沒辦法,白亦陵平常不大愛說好聽的,偶爾冒出一兩句“兩情相悅”、“共度餘生”這樣的話來,簡直讓他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瞬間就樂嗬了成一朵花。剛才光顧著笑了,一句話都沒說。
皇上走過來,也溫和地開口說道:“遐光年紀不大的時候就來給朕辦差,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你們兩個齊心,這是難得的緣分,願意怎樣,朕不會乾涉,日後好好珍惜吧。”
他說完之後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衝著陸嶼說道:“人人都說朕偏心你,也確實如此。這麼多年來,許多事情朕也已經看明白了,知道最難左右的就是人心,因此不會對你過多乾涉。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陸嶼聽出他語氣的鄭重,臉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皇上道:“要成為一國之君,說難是難,說容易卻也容易。眼下早就不是剛剛立國之時的動蕩局麵,也過了使用嚴刑酷法的時期。削減賦稅、減輕刑罰、打擊豪族……這些改革已經勢在必行。然而如此一來,必然有人的利益會受損。”
“你有魄力,朕相信你能完成這件事,又重情誼,身後沒有過多的姻親牽扯,如此大臣們會覺得,這樣一個皇上,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便不會有過多被猜忌排擠的憂慮,也會自然而然約束自己的行為。”
他笑了笑:“隻要有足夠的能力,江山社稷,又豈會因為小小婚事而受到影響。明君所需要做的,是學會做出正確的判斷,把握好自己對待臣子的態度,過於信賴和猜忌都不可取。你能記住這兩點,剩下的事,隨性即可。”
陸嶼心裡驚疑不定,忍不住說道:“父皇,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話?”
文宣帝笑著,卻將目光轉向明妍:“你總是不肯來京都,等我以後不是王爺也不是皇上,那就什麼王妃皇後都真的沒份了,不過估計你也不稀罕。我倒是聽說這麼多年來,赤狐族族長夫君的位置還空著,不知道能不能瞧在以往交情的份上,給我坐一坐?”
明妍怔忡了一下,問道:“你還能活多久?”
皇上道:“原先吃過你的仙丹,要是心情好,沒準再過個三四十年吧。”
明妍仰起頭,直視著他,眼中卻慢慢帶了笑意:“那麼多年,養起來怕是很費錢。”
皇上笑著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過書法畫畫還不錯,可以拿出去賣些銀兩。描眉點妝也有些心得,當年有位小姐親自教過,如今也不知道還會滿意否?”
明妍掠了掠頭發,笑著說:“滿不滿意,要試試才知道呀。”
聽到她的這句話,皇上卻一時沒能開口,邊地青草的香氣與和煦陽光,似乎在這一刻穿越醇香發酵過的陳舊記憶撲麵而來,曾經的年少,曾經不期而遇的那段好時光。
如今,好像被重新拾起,又好像從未遠離。
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聲音中卻帶著一點沙啞:“嗯,如果不滿意,我還可以學。”
兩人說話的時候,陸嶼一直偷偷去看白亦陵,滿心忐忑。剛才阿陵當著父皇和母親的麵說了那番話,差點把他給美死,應該是不生氣了。
但是他又很想知道白亦陵在大理寺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白亦陵自己不計較不惱怒,陸嶼都要心疼的。
他擠眉弄眼了半天,白亦陵那邊卻連一個眼神都沒過來,陸嶼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咳嗽一聲,白亦陵總算回過神來,扭頭看他。
陸嶼很燦爛地笑了一下。
白亦陵一愣,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也試探地跟著笑笑。
兩人麵麵相覷,然後陸嶼感覺自己那顆忐忐忑忑,猶猶豫豫的心,一下子就落到實處了。心情陡然明媚,他伸手出去,握住了白亦陵的手。
白亦陵低聲道:“我爹娘都還好吧?你一路進來順利麼?”
陸嶼笑道:“一切順利。放心吧,姑父姑母都很好,而且現在已經特彆喜歡我了……”
白亦陵:“……你做了什麼?”
陸嶼含笑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了三長一短幾下敲擊,他扭頭看了看,無奈地暫時停止了和白亦陵的對話,又去討人厭地打擾旁邊另一對夫妻的美好氣氛。
“對不住,父皇,還有娘。”陸嶼說道,“雖然在旁邊聽著,你們兩個人好像已經私自決定把這裡的爛攤子扔給我然後遠走高飛了,但是我很孝順,打斷你們絕對不是為了報複——估摸著外麵收拾的差不多,我的手下來報信啦。”
明妍道:“來就來唄,難道我見不得人嗎?叫進來,看看俊不俊。”
陸嶼翻了個白眼,揚聲叫進,讓明妍失望的是,進來稟報的是齊驥這個見慣了的呆瓜,當初他會跟著陸嶼來京都,就是因為嫌這小子說話直愣聽著不爽快,明妍才把他派給了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