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驥帶來的果然是好消息,除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還在追捕當中的高歸烈之外,其他的叛軍已經儘數繳械。軍心潰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陸翰身為主謀,反倒被索命惡鬼逼的根本就不敢露麵,最後由狐狸偵查小組在禦膳房的櫥子裡發現了他,捉拿歸案。
男兒都有雄心壯誌,不是英雄也是梟雄,但陸嶼想了想,覺得這個弟弟也是真的倒黴,要是換了他造反造成了這樣,恐怕真是丟人到恨不得死了的好。
皇上令人將陸翰押進了廢殿,其餘的叛軍則交由下臣在外麵一一論罪處置。陸翰進門的時候五花大綁,臉色蒼白,身上還沾著些許汙跡。
皇上看了他一會,陸翰隻是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過了片刻之後,文宣帝說道:“朕倒是低估了你的能耐了。”
這話這如此情況之下說出來,倒更像是一句諷刺,陸翰攥了攥拳,說道:“父皇不是低估了臣的能耐,而是根本就沒在意過臣。既然臣不能像五哥那樣得寵,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那也隻能自己拚上一回。如今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自以為是受到了不公待遇,現在大勢已去,索性當著皇上的麵指出來,也算痛快一回。
陸嶼想懟他兩句,琢磨了一下又閉上了嘴。皇上衝他指了指門口,示意陸嶼去查看一下外麵叛軍的處理情況,他便拽著白亦陵走了。
文宣帝衝著陸翰冷笑道:“看來你對朕的怨氣還不少。那你可知自己為何能從出生以來就高人一等,錦衣玉食地活到現在,因為你父親是一國之君,每天不知道要處理多少事情!你嫉妒你兄弟得到的比你多,比你受寵,那麼你想要什麼,有什麼本事,又可曾來朕麵前展示過?難道還指著朕過去哄著你問不成?”
陸翰大聲道:“父皇不喜歡我,我就是說了又有什麼用!”
皇上霍然站了起來,指著他怒聲罵道:“蠢貨!朕確實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成天就知道自怨自艾,畏畏縮縮。有什麼事不肯痛快說出來,還埋怨彆人怠慢了你。你覺得你有能耐,朕有眼無珠看不出來,所以你就造反。行,你要是真能坐上那把龍椅,朕認你有點本事,但你現在成功了沒有?”
陸翰麵如土色,嘴唇不住哆嗦,不願意承認皇上說的是真的,但又無法反駁。
白亦陵慢慢走下殿前的台階,說道:“皇上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但是這些事他心裡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陸嶼道:“是啊,這一點我真應該好好學學。”
他少有的謙虛,白亦陵十分驚訝,笑著想打趣兩句,陸嶼卻又認真地說:“就比如這回,都是因為我給你惹出不少麻煩。幸虧你沒事,但凡有個什麼萬一,我也活不下去了。”
白亦陵想了想:“臨漳王告訴你的吧,那麼戴瀝真的是你的人嗎?”
陸嶼點點頭,又道:“也不能算是我的人,頂多是說他想站在我這一邊吧。”
白亦陵道:“怎麼講?”
陸嶼琢磨了一下這事情該如何說,衝他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這個戴瀝是文淵閣大學士丘潮的門生。丘潮一直衝我示好,想站到淮王府的陣營當中來。但是他這個人在朝中資曆高,門生多,身上總是有種倚老賣老的孤高勁,性格自負,辦事情也總是喜歡自作主張,所以我一直晾著他,也沒有給出過任何表態,看來他是急了。”
白亦陵明白了。說來說去,丘潮是想在目前的幾位皇子當中選擇一方投靠,日後新皇登基,賺個好前程,可是他把寶壓在了陸嶼身上,陸嶼卻不大待見這個人的倔脾氣,有意磨對方的性子,對他的示好態度冷淡。
這樣一來,丘潮便愈發想在淮王麵前立功,證明自己的能力,這回陸嶼不在京都倒是成了個好機會。
他知道陸嶼喜歡白亦陵,但心裡根本就沒當回事,畢竟跟自己的安危和皇位相比,一個所謂心上人的分量太輕了。丘潮覺得白亦陵不識趣,於是乾脆派人去逼他認罪,想來如果替淮王殿下將這次的危機化解,那就是天大的功勞。
白亦陵說道:“他怎麼想都無所謂了,反正你應該知道,我是吃不了虧。”
陸嶼悶悶地說:“可是我不想讓你委屈。我知道你一直很厲害,彆人也很佩服你,但我會心疼。因為你所有的一切都得到的太辛苦。我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想告訴所有的人我喜歡你,就是要讓自己能夠名正言順地為你出頭——不管你需要不需要。”
他原先覺得樹大招風,低調一點更有好處,現在看來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總有些不長眼睛的自以為是揣度他的心意。看來對於這樣的人,還不如把話說明白。
他又補了一句:“再說了,我挨欺負的時候,也需要你保護呀。”
白亦陵還真沒見過他挨欺負,笑著說:“有這個機會嗎?”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繞到了大殿前麵,風沒了遮擋,一下子變的緊了進來,陸嶼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白亦陵披上,一邊係著下巴底下的帶子,一邊道:“那當然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白亦陵就看見不遠處過來個人:“說曹操曹操就到,彆係了,我自己來。既然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你好,那也彆太過了。”
陸嶼扭頭一看,就見到剛提起來的丘大學士急急走了過來,臉上的神情立刻一冷。
丘潮自然不會感覺不到陸嶼的冷淡,衝著他行禮,又跟白亦陵拱手見過,這才笑著說道:“得知殿下安全進城,臣不勝欣慰。方才原本還派了犬子去接應,結果得知了殿下進宮的消息,立刻就趕過來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原以為自己也算是儘心儘力,這番話下來,陸嶼多少也得領點情,想想就算有什麼不妥之處也都是為了他好,多半就不計較了。
然而他這話說完之後,陸嶼卻是眉目冷淡,一聲不吭,竟是絲毫不給麵子,隻是自顧自地係著披風的帶子。末了又毫不避諱地彎下腰,給他抻了抻袍角。
丘潮心裡有點懸,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些,又跟白亦陵說:“聽說白大人身體不大好,向來畏寒,眼下的天氣是涼了一些。我那轎子裡還有個暖手爐,不若派人去取來給白大人用。”
他的語氣較之以往客氣了很多,仔細聽來甚至還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意味,隻是對戴瀝去了大理寺的那件事絕口不提,好像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
老這樣僵著算什麼,白亦陵暗暗身後推了陸嶼一下,衝丘潮說道:“多謝美意,我的身子還好,丘大人留著用吧。”
丘潮看了陸嶼一眼,又討好道:“那麼還有……”
“丘潮。”
陸嶼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和白指揮使之間的事情,容不得你過問。他這個人,你更不可有半點怠慢。你可還記得?”
他的聲音又冷又硬,就像冬日裡房簷下麵的冰柱子一樣,錐的人胸口疼。
丘潮心裡猛地一沉,本以為現在風波已過,雙方都不提那件事,他的態度殷勤一些也就能糊弄過去,現在看來,陸嶼卻根本不想含糊。
他不由辯解道:“殿下,當時情況緊急,您不在京都,臣隻是做出最好的選擇而已。”
陸嶼道:“本王的事情,何時能輪到你來做選擇了?你不過是一個臣子,做好自己的分內之職便是,不用對著我指手畫腳。難道活了一大把年紀,還不明白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人不該管?如果想要跟從我,就牢牢記住要以對我之心同樣看待白指揮使,無論何等情況之下,都是一樣!”
他說話的時候雙目直視前方,眉眼冷淡,每一個字都斬釘截鐵,根本不給人任何商榷的餘地。直到最後,陸嶼才看了丘潮一眼,淡淡道:“如果不讚同我這番話,你大可以離開。”
周圍除了嗚嗚的風聲之外,一時沒了半點雜音,過了片刻,丘潮顫聲說道:“是。”
他麵色蒼白,衝著陸嶼行下禮去:“臣行事糊塗,以後絕對不敢再犯,請殿下恕罪。”
陸嶼略一頷首,再未看他,緩和了語氣衝白亦陵說道:“咱們走吧。”
白亦陵也不好再說什麼,點了點頭。兩人走到前麵收拾殘局的軍士們那裡,卻發現高歸烈依舊沒有被成功捉住。
一個侍衛向陸嶼稟報道:“殿下,我等用了很多驅邪之術,也沒能將其製伏。本想著人假扮裴王,將赫赫大皇子吸引過來再行抓捕,但他卻不知為何不肯前來,身體還一下子粗壯高大了很多,眾人都不敢上前,又不知道讓他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慚愧道:“是屬下無能。”
陸嶼也是沒聽說過,忍不住道:“他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這個時候係統發出提醒:【請宿主注意,由於接觸大型生化武器“公雞血”,“死人高歸烈”徹底進化為“高級僵屍高歸烈”,進一步喪失理智,並正在進行追逐人類、抓撓啃咬等一係列不符合精神文明規範的行為。】
【此行為嚴重違反“係統道具法”中相關規定,請宿主及早進行回收處理。】
白亦陵乾脆道:“處理方法發給我,這事我來解決。對了……為什麼他會碰到雞血?”
陸翰蟄伏已久,在此之前的準備原本也很充分,但由於一連串的意外,本來就已經亂了陣腳,再加上陸嶼帶來的軍隊迅速入宮,更是使得叛軍不斷敗退,大勢已去。
高歸烈的詐屍在方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現在雖然成為了危險,卻也是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係統:【“死人高歸烈”原本為安全係數極高的係統道具,民間偏方“黑狗血”就能破除怨氣。但由於士兵驚慌之下拿錯血,誤將雞血潑向道具,造成變異。】
白亦陵準備等事情過去之後,問問係統這位連雞血和狗血都分不清的可愛士兵叫什麼名字,把他調到自己手底照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