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寶船,烏木鑲金。
修真世家的奢侈,凡人中即使皇親貴胄,那也是拍爛了馬屁股都追不上。
楊夕拎著一壺剛燒好的開水,趴在船欄杆上往下看。
幾根莫名其妙的蘆葦杆,緊緊跟在程家的船屁股後頭,露出短短的一截,陰魂不散。
楊夕抓抓頭:“太遠了,好像有點夠不著。”
“什麼夠不著?”
硬邦邦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楊夕嚇了一跳。回頭隻見板著麵孔的程十九負手而立,抿著嘴唇瞪人。
“十九小姐。”楊夕提著水壺彎了彎膝蓋。
她並不討厭程十九,白天自己讓她丟了那麼大的人,又搶了她的師父,可她還是說話算話讓自己上了船。連程思成都有點驚訝,稱讚了程十九一句“言出必踐”。
楊夕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是個騙子。
“我想把水倒在那個蘆葦杆裡,可是離得太遠了,瞄不準。”
程十九探頭看了一眼,不屑道:“這有什麼難,用靈力包住水流,不受風力影響就是了。”
楊夕抓抓頭:“可是我才練氣三層,靈力外放至少要練氣後期,七層才行。”
程十九一撇嘴,“你可真笨!”劈手奪過楊夕的水壺,“看我的。”
聲音裡頗有點清高的得意勁兒。
楊夕於是乖乖的趴過去看著,藍瑩瑩的靈氣包裹著水流,貼著船尾倒下去,不但不會偏向,連熱氣兒都不散出一點兒。
程十九一邊倒一邊傲慢的訓楊夕:“所以說,少琢磨點旁門左道的東西,修為才是根本……話說,這麼深一條河,怎麼會有蘆葦杆?這是插到船上的麼……”
程十九話說到一半,眼見著開水倒下去的地方咕嘟咕嘟冒了一串激烈的起泡,仿佛有什麼垂死的魚在激烈的掙紮,翻騰。
然後,橫著浮起來一個翻白的,四肢俱全的東西。
順水飄走了……
而緊挨著的另外三四根蘆葦杆,則默默的沉下去,消失不見了。
程十九呆呆的指著那個飄走的物體:“那東西……看著……怎麼有點像人……”
楊夕一指水壺:“是你自己要倒的……”
忽見程十九眼神兒不對,拔腿就跑。
甲板上回蕩著兩個醜丫頭的嚎啕聲。
“哎——小姐,你冷靜,冷靜!你拿的那是真劍,不是木頭的,會砍死人的!不就是把個探子燙翻白了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楊!夕!我今天要是不砍死你這個禍害,我就跟你姓!你特麼又坑我!又!”
她二人一追一逃,雞飛狗跳。
直繞著甲板跑了十幾圈。
程玉瓊終於感覺出了一點不對:“這江上怎麼突然起這麼大霧?”
濃厚的白霧不知不覺擠滿了全部視線。三步之外,楊夕的身形都有點看不清晰。程玉瓊有點驚慌,她修仙多年,感官敏銳,自認平時也是頗有警覺性的一個人。竟然沒發現這霧何時起的?
楊夕的聲音隔著白霧傳過來,“程玉瓊,原地站著彆動。”
那聲音太過鎮定以及理所當然,程十九居然下意識就照做,隨後才注意到楊夕竟然直呼她的名諱。程玉瓊想罵人,張口想罵人,又擔心顯得太沒氣度。
完美的“彆人家的孩子”程十九,那是必須得有氣度這玩意的!
“叮——”“叮——”“叮——”金屬交擊的火花和聲音穿透濃霧,在整個甲板的範圍內接連爆出。
一眨眼的功夫,楊夕半身浴血,從側麵撲出來,把她按倒在地上。
“小心!”
三枚閃著寒光的飛鏢緊隨而至,釘在程玉瓊剛才站立的地方。
入木三分。
程玉瓊趴在地上,楊夕身上的血腥味兒鑽進鼻孔,比她聞過的任何血腥味兒都更濃厚,刺鼻:“人血?”
楊夕一抹臉,除下眼罩的半張麵孔滿是黑色的火焰圖騰。那圖騰如活物般跳動,妖異逼人:“沒事兒,不是我的。”
程玉瓊壓低了聲音:“這怎麼回事兒!”
楊夕一雙異色的眼睛謹慎的盯著四周:“本想打草驚蛇,結果蛇比我想的厲害。廢了老大勁隻戳中了一個七寸。”
話音剛落,又是一枚飛鏢射來。
楊夕一動沒動!
這個速度來不及拉起程玉瓊,她要是閃了身子,程玉瓊被射中的就是脖子!程玉瓊會死!
程玉瓊也看見了,瞳孔一縮,右手提著的長劍下意識回手一擋。
隻聽“當啷”一聲。飛鏢落地。
楊夕虛驚一場,拉起程玉瓊,貼著地麵連滾帶爬。
回頭對程玉瓊道:
“你不錯,比你十四姐有用多了。”
程玉瓊不適應這中狗坨子的前進方式,半路上摔了兩次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