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子,你剛才救我,獻祭了多長的命?”
楊夕問這話的時候,鄧遠之剛剛被那對二貨主仆調戲得□□,氣得窩在角落裡,跟自己胸前的肋骨死磕。他覺得胸口癟了一塊很不雅觀,非常想把它弄鼓起來,至少……能平整一點也好。
聞言抬頭,瞟了楊夕一眼:“一年多吧,應該。”
楊夕捂著她漏氣的肚子,抿了抿唇,這比他想象的要多了不少。
鄧遠之冷笑一聲,嘲諷道:“少想些有的沒的,當我是你呢?我修煉的資質少說甩你幾條街,獻祭的那點命,隨便練一練也就在元壽上補回來了。至於你,怕是這輩子築基都無望,統共四五十年的命,還是少用兩次魔紋的好。”
楊夕:“……”雖然他救了我,可我還是好想揍他怎麼辦……
景中秀趴在青鋒肩膀上狂笑:“哎,哎……我終於找著比我欠揍的人了!你絕了,光腚兒!”
青鋒一臉嚴肅:“小王爺,在屬下心中您什麼都是最棒的。所以,這世上最欠揍的一定是您!”說完自以為討好的話,又忐忑的看了景中秀一眼:“所以您能原諒屬下剛才擅自行動了麼?”
景中秀:“……”
跟你朝夕相對這麼多年,爺覺得自己的心胸是越來越大肚了……
這時,鄧遠之動了動耳朵,忽然臉色一變:“有人追上來了!”
景中秀一怔,把手一揮:“這不可能,我這獸車可不是那些爛大街的貨色,就現在飛的這高度和速度,不管是人還是飛行法器,上這麼高早就不能呼吸,然後歇菜了!”
鄧遠之臉色陰沉而鄭重,“人不能,但是出竅的元嬰可以。”
景中秀心思機敏,把話在腦子裡稍微一轉,就明白了鄧遠之的暗示。頓時滿臉驚恐道道:“啥……啥……啥?剛才那個蠢貨是元嬰?”
“至少,五十年前是。”而現在,隻會比那時更高,不會比那時更低。
景中秀跳起來撲向角落裡的楊夕,然後馬上被青鋒撲倒壓住。景中秀嚎叫:“青鋒,你彆攔我,讓我把這個麻煩扔下去!”
楊夕理都沒理他,對鄧遠之道:“給我把劍拔了。”
鄧遠之看了看楊夕,沒動:“劍□□,血管封不住,你可能就流血流死了。就這樣去昆侖,你也許還有得救。”
楊夕也很執著,道:“你也是個重傷,小王爺乾架的本事基本就是個渣渣,讓青鋒一個人去抗元嬰,咱們四個都得玩兒完。你隻管動手吧,事情因我而起,我隻要一息尚存,便會一戰到底,絕不躲於人後。”
鄧遠之眼色一閃,忽然轉身,反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拔。
隻聽身後一聲微弱的□□,鮮血飆射而出,濺在鄧遠之麵前的車廂上,噴出一個掙紮的圖案。
鄧遠之其實一直沒想通,自己剛在“洗劍池”的時候,怎麼就突然間衝出去了,是誰給他下了藥了,還是那一刻被什麼上身了?鄧遠之為此很是忿忿不平了一場。
而此時,看著這些血,鄧遠之心中有了一點點明悟。
抬起細瘦的手臂,望著那本不屬於自己的單薄手掌,鄧遠之把它按在胸口上。啊,血還未涼啊……
即使是那樣的無端慘死之後,它竟然還是不肯涼……
鄧遠之轉過身,他很想說一點什麼。可是居然看見……“楊夕你這活驢!你怎麼當著男人脫衣服?你能有點姑娘的樣子嗎!”
楊夕把上衣擼起來,露出一片雪白的肚皮,手上【纏字訣】【紉字訣】輪流發動,把肚皮上的那道創口縫了個參差不齊。
楊夕眉頭都沒皺一下,又坐起來摸索著去縫後腰的穿透傷,不耐煩道:“閉嘴吧,我身上都是血,好像你能看見什麼似的。”
鄧遠之覺得自己早晚被這活驢氣死!不過這驢身上的皮膚可真白……艸!我在想什麼?
楊夕飛快的把自己漏成破口袋一樣的肚子縫補好,才微微搖晃著站起來。
而敵人的第一波攻擊,也在這時候到了。
如一陣狂風逆行,巨大的吸力從後方傳來。巨大的獸車狠狠的一晃。
楊夕,站穩了身子。
鄧遠之,收斂了思緒。
青鋒,一軲轆從自家小王爺身上爬起來,脊背在一瞬間繃得筆直。
敵人尚未現身,就已顯通天之能,“準劍修”們已經做好了苦戰至死的準備。
景中秀也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隻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車門,搖晃著門框狂呼,道:“救命啊——!殘劍師父,你要是現在從天而降——,我這輩子就賣給你再也不跑啦——!”
青鋒:“……”
緊張感全都沒有了……
楊夕木著一張臉:“青鋒,以後不要隨便把他放出來……不好。”
話音剛落,車廂外忽然傳來一聲淒慘的獸鳴。隨即,獸車的一側猛的傾斜下去。
景中秀驚叫一聲:“大毛——!”
鄧遠之一個站立不穩,滾落車廂一側,胸口撞在座位上,本就內傷頗重,當場吐血。然而他還來不及站起,獸車的另外一側又猛的傾斜下去。這一次,死去的靈獸連聲悲鳴都沒來得及發出。
景中秀悲嚎:“我的二毛——!”
楊夕借幻絲訣固定住自己的身形,腦子裡飛快的轉動,那元嬰不殺人卻殺靈獸是為何?他應當是想活捉!可是活捉為何就要殺靈獸?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楊夕脫口而出,道:“他的速度不夠快!靈獸絕對不能再死了!”
鄧遠之一聽,馬上反應過來。對方堂堂一介元嬰修士,隔了這麼久才追過來,想必追上來本不容易。
可是現在,靈獸接連死去兩匹,從風聲聽得出,獸車的速度至少已經下降了四成。敵人追上來豈不是眨眼的事情?
鄧遠之心裡一沉,不知道這次獻十年的命跑不跑得掉。
誰知,景中秀卻在這時候爆發了。隻聽他忽然大吼一聲:“你祖宗的帽子綠出毛!”
景小王爺一雙眼睛紅得幾乎能滲出血來,原本挺單薄的一個青年,此時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大毛二毛喂養大,不是給你當雞殺的!”
景中秀忽然拉下車門處的一個機關。
隻聽轟隆一聲,整個獸車轟然解體。什麼頂棚,箱壁,座椅,輪子,全部快樂的漫天飛舞,在“獸車”的忽然加速中,瀟灑離去。
隻剩下了一塊車廂底那麼大的禿光木板,掛在碩果僅存的一頭靈獸身後。楊夕手腳並用的掛在“板兒車”上,狂風在身邊呼嘯而過,她終於知道了什麼叫景中秀說的“不能呼吸”。
景中秀整個人跳到靈獸背上,兩條長腿猛的一夾:“小明不怕,爺來了,沒人能殺你!”
獸車在景中秀的指揮下,沉入雲海,在一片躁動的氣流中左衝右突,飆出一道風馳電掣的速度!
忽然,一道紫色的光芒從身後劈來,目標直指景中秀。
楊夕立刻紅了眼。景小王爺現在的狀態明顯容不得一點打擾,而這個練氣一層的小王爺,皮脆得和窗戶紙根本沒什麼區彆!這一擊轟下去,不死也是個半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