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時光如水下(1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12060 字 11個月前

流血之處,必有刑堂。

楊夕一劍把譚文靖捅成了個半死不活的“漏”風箱,今天的【畫地為牢】自然少不了她那份兒。

同來的醫修一邊兒把譚文靖按在地上縫補,一邊兒碎碎念叨:

“哎呦,我說你這孩子是真傻吧?明知打不過那小牲口,你老上杆子找的什麼揍呢?雖說咱們昆侖鼓勵同門切磋,可你這都被切了多少刀了,怎麼也沒見變結實點呢?……哎,彆動,縫歪歪了!”

刑堂連天祚麵無表情的瞪著“小牲口”:“……”

可惜,楊小驢子在程家挨了幾年揍,都沒點亮那個叫“看人眼色”的技能點兒。

楊“小牲口”:“連師兄,你眼睛疼麼?”

連天祚實在是不好跟牲口計較,唯有抬手放“籠子”,把那精力過剩的“小牲口”框進去。然後又習慣性的,把籠子的個頭拍扁。

小牲口進了籠子仍不老實,歪著脖子叫喚:“連師兄,把你的【刑堂鬼麵具】給我戴一下唄!”

“不行。”

“為什麼呀?”

“規矩。”

“可是我師父的【戰部避世鐘】也給我用過呢!再說咱們現在都這麼熟了……哎呀!”

她一激動,磕了腦袋。

連天祚:“……”

連天祚作為刑堂的一級行刑手,連天祚這半年來,跟楊夕之間的孽緣絕不僅僅是“熟”,而是基本快“糊”了。楊夕這小牲口,沒臉沒皮,又熊又作,屢教不改,憑著連續捅穿譚文靖三十八次這等全不把刑堂放在眼裡的“驕人戰績”,牢牢霸占著“新生黑名單”的榜首,並且把第二名甩出了幾條大街。

而連天祚,因為是曾經離開昆侖,複又歸來。那刑堂堂主高勝寒,肉身上是個病嬌體弱易推倒的模樣,精神上卻很是有些剛愎自用的潔癖,對這種“二把刀子”很少委以重任。

連天祚回來之後,做的一直都是“修理兔崽子”的工作——麻煩、辛苦、又不討好。

“刑堂與戰部不同,非刑堂,不【鬼麵】。”

連天祚抬抬手,又把楊夕的籠子,往上提了提個頭。心中默默的想:熊孩子都長高了,歲月又怎能不催著人變老……

楊小驢子終於能在籠子裡擺正腦袋了,卻還不肯擺正死犟的心眼兒。

“我早晚也要進刑堂的!”

連天祚聞言一頓,慢吞吞道:“刑堂考核,第一條便要求十年內沒有違過門規。”

“啥?”楊夕呆了,“我問事務殿的師兄,他怎麼沒給我講?”

連天祚瞪著她:“……”

那是因為昆侖門規鬆泛,不禁偷師學藝,不禁功法外傳,不禁棄師另拜,不禁一徒多師。甚至偷搶拐騙也不怎麼管。

新弟子能違規的唯一一條,就是砍人!

楊夕訕訕的有點反應過來了。呃,師兄大概是覺得,就算不說,她個剛入門的小丫頭,也總不至於給人開膛破肚吧……

連天祚看“這牲口”似有悔意,收回瞪視,與“縫補”完傷患的醫修同走。

“連師兄等等!”

連天祚轉身:“又怎樣?”

楊夕扒著籠子,指著連天祚的鬢角:“連師兄,我看你長白頭發了,半年前還沒有呢!是受傷了嗎?”

同行的醫修愣了一下,連忙去看連天祚的鬢角。須知一旦踏入仙途,天人五衰便早已離他們遠去。而連天祚的鬢邊,竟然真的生了一根白發!

連天祚把鬢角掖到耳後,擋開那醫修的目光:“並不是。”

楊夕於是有點眼巴巴的:“那是元壽將儘了嗎?”

連天祚淡淡“嗯”了一聲。

那醫修拚命給楊夕使眼色,這麼傷人的話題,怎麼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問出來?可惜一雙眼睛擠得都快抽筋了,楊小驢子的那個“看人眼色”的技能點,依然是灰暗的。

楊夕眨著一隻黑幽幽的大眼睛:“那連師兄,你一定要努力修行,儘快把境界給提上去,我進刑堂之前,可千萬彆給坐化了!要是需要什麼天材地寶,你跟我說,我幫你想辦法!”

醫修:“……”

“刑堂值守,並不適合女修。”連天祚看了楊夕一眼,轉身離去,唇角卻忍不住帶了點笑意,“這牲口……”

年輕的時候,大家總是銳氣逼人,一意孤行的。以為自己隻要豁出命去的努力,天下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隻有若乾年後,當那個人發現,即使自己能把天都捅出個窟窿來,卻依然有那麼一樣東西,任你手握三山五嶽,獨獨求不來一個簡單的它。

這個時候,年輕人便老了。

年輕是個殘酷的詞語,因為當一個人意識到何為年輕的時候,他就已經老了。

可它依然殘酷得很美好。連天祚笑著想。

身邊同行的醫修幾乎被這個慘絕人寰的笑容,嚇出心魔來。天知道,刑堂的人都是一年四季的木頭臉,從來不笑的。

待連天祚走後,楊夕開始琢磨“刑堂考核,十年不能違背門規”這件事兒。

不過這活驢並不是想著如何不違背門規,她琢磨的是如何違背門規而不被刑堂逮住!比如……我以後再捅譚文靖,是不是應該偷偷兒的?

與昆侖其他弟子不同,楊夕是不怎麼怕刑堂的。

尋常昆侖弟子眼中,刑堂那幫人,不論男女,具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麵癱。

臉色蒼白,煞在眉心。

上大刑的時候,任你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還是青春貌美楚楚可憐,血肉橫飛間,他們眼皮都不多抬一下。

平日巡視的時候,存在又幾乎低於路邊隨便的一根樁子。即使迎麵走過來,也半點兒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

配上他們那一黑一白兩套常服,時不時又在臉上扣一張麵具。活生生就是一遝兒批量印刷的“黑白無常”。

而楊小驢子的審美,大約是和“尋常”有些偏差的。她總是覺得,刑堂師兄們的木頭臉,看起來呆頭呆腦超可愛的!

楊夕這頭小畜生,對於這世間的事情,很有那麼幾分我行我素的淺薄己見。

大約這就是“夜行”選中她的緣由。

不管這世上人都是怎麼說的,旁人都是怎看的,我沒那去反駁你的欲望,卻也絕對沒有信你的打算。

比如對刑堂。楊夕覺得刑堂的人,乾活兒多,說話少,本事大,脾氣小。底線可以一踩再踩,隻要你沒犯了門規,他都隻會一張木頭臉的看著你。對付所有刑堂,都可以維持一條準繩,省心省力不用琢磨。

絕對是昆侖最可愛的人,沒有之一!

再比如對程十四。

當時程十三犯事兒,程十九幫凶,在高勝寒這個有心人做推手,連累程家一乾小主子全被逐出了山門。

鄧遠之當時提醒她,不管用什麼手段,萬萬記得讓程十四把【練奴環】給她取下來。

楊夕眼皮也沒眨,隻說了一句“不用。”

待到程十四下山之日,鄧遠之才明白這個不用的含義。

當時程十四已然知道了程家滅門的實事,這沒出息的起子哭得兩隻眼睛像個桃兒。卻在看見楊夕的第一眼,就說:“楊夕,我們此去程氏宗支投親,十九說我爹在那邊名聲不怎麼好。說不得這一去就讓人坑害死了也沒準,脖子上的圈兒我給你摘了吧。要不我死了,你也要死的。”

楊夕一隻眼睛漆黑幽深的望過來,鄧遠之才恍然悟了。

程十四作為程家最作最坑爹的一個子嗣,縱有千般不好,萬般罪過,歸根到底不過一個“蠢”字。其實她是程家最心軟的一個,見不得彆人因她而死,即使明知道有個“五代守墓人”的劍仆,能給她在宗支增添說話的分量,她還是不敢冒險讓人去死。

當然,也可能她蠢得根本就沒想到。

楊夕當然還沒純善到去提醒她的份兒上,她隻是在摘下項圈兒之後,對程十四說:“程玉瑤,你以後可長點兒心吧。再這麼廢物下去,早晚兒你就沒命打扮了。”

程十四聽不出好賴話,覺得自己一腔好意換來楊夕一頓編排,哭得更凶了。

相形之下,程十九則是一百二十分的上進,堅決,靠譜,有心。

鄧遠之見了程十四的作為,盯著程十九看了許久。程十九回避著他的眼睛,腳下一步沒動。

鄧遠之冷笑。

枉他自詡世事練達,竟忘了這程十九的一切上進靠譜兒全是建立在“程家為先”的基礎上。鄧遠之的本事,如今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多這一個助力,他們在程家的路,會好走許多。

程十九這是不動聲色的逼他跟著一道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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