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時光如水下(2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12060 字 11個月前

以程十九的為人,事情若隻關她自己的性命,自然做不到這樣無恥。但如今二十一尚小,程十四難扶,程思成的死活連白允浪都查不出來。程家隻能靠她來頂立門戶,她也就學會了一家之主的無恥。

鄧遠之嗤笑一聲,說到底“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咬牙上進的程十九,竟還不如一個隻會哭的程十四。

不過程十九還是太嫩,太要臉。她還沒辦法像個真正的家主那樣,無恥的那麼坦然。若程思成在此,就算把程十四綁起來,也會阻止她給“五代守墓人”去了項圈。

而鄧遠之,除了腔子裡的血是熱的,心腸冷硬得就像一塊萬年的寒冰。區區一個程十九,心眼兒又哪裡玩得過二世為人的嫩殼子老妖孽?

在程十九驚愕的目光中,鄧遠之輕巧的挑開自己脖子上的項圈。

“哢噠”一聲。

棄如敝履的丟在上。

最後一點兒相伴的情分,也跟著那光澤黯淡的項圈兒一同棄如敝履了。

程十六的劍仆,早在程十六被仇陌乾掉的時候就跟著一道掛了。程十三的劍仆命好,因為主子不是人,那玩意兒根本就沒生效。

倒是二十一的表現,十分的令人意外,這個最愛裝傻賣乖的小團子竟然朱大昌行了一個大禮。

“老朱,謝謝你這麼多日子的照顧。你懷裡很暖和,我很喜歡你抱我。但我又不能誤了你的仙途,所以……”

朱大昌那個實心眼兒的,當場感動得痛哭流涕,差點兒就要說跟著小少爺走。被楊夕和鄧遠之聯手給死死捂住了。

但那項圈兒取下來,朱大昌卻是結結實實記了這一份人情。

鄧遠之想,程家將來,大約還是要靠這個小東西的。前提是之前這十年,程十九有本事護他不死。

他也好像終於明白,為什麼昆侖門內,除了“取人性命”這一條之外,對於修真界諸多積年陋習,比如“練奴環”,比如“朋黨之爭”,比如“資源傾軋”,比如“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竟都是不聞不問的。

不親自試一遭筋骨揉碎的屈辱或苦痛,哪個孩子能有真正的長大?昆侖書院或許教他們做人,但畢竟不能替他們做人。至於昆侖內門,他們要的是銅皮鐵骨的戰士,而不是幾百年活到狗肚子裡去,元嬰化神了還需要師門一路護持的嬌花兒……

後來趁著人少的時候,鄧遠之問楊夕,是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對程十四有這種信任的?

楊夕的回答是:

“我煩她,但是我從沒恨過她。當初要不是她買了我,沒準兒我爹就把我賣到窯子裡去了。而且她還跟我講道理,說我按了手印的,其實她完全可以把我揍一頓打服了算的。而且她對翡翠她們一直很好,就是我,天天琢磨著往外跑,她也並沒有一頓板子給我打死了。如果買我的是程十九,我是絕不敢往外跑的。”

鄧遠之覺得自己簡直要對楊夕“割目相看”了。

“那程思成,你又是怎樣看待的?你個跑了的逃奴,又跑回來求救,他沒打死你,在我眼裡也是義薄雲天了。”

楊夕撓了撓腦袋,“嗯,我也不怎麼恨他。我不懂事兒的時候,全靠他賞一碗飯吃。”楊夕抬起頭來,黑眼珠子圓滾滾的:“但他造孽太多,我早晚得把他捅死。”

鄧遠之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年輕人的世界,看不明白了……

轉念一想,古井不波的心腸,忽然就好奇上了楊夕是怎麼看自己的。這實心眼兒的小畜生,大約是不懂得委婉的。

果然,楊夕說:“你這人其實心裡可冷了,認準一個事兒,全不管旁人死活,約莫是連自己的死活也不顧的。平時有事兒求你,就是個路人也不介意指點下。但要是擋了你的路,就是親娘老子也翻臉不認的。”

楊夕搓搓腦門兒上的璿兒,又補了一句:“你不太像個人。”

鄧遠之無聲的看著楊夕。

還真是一番,直白、犀利又精準的評價。

他可不就真的不是個人麼……

他是一隻地獄裡爬回來複仇的厲鬼。

那仇怨比天高,比海深,擋著雙眼讓他看不見一點生的前路。

他自己的死,早晚也是要算計在裡麵的。

楊夕見鄧遠之不知聲,以為把個傲嬌小心眼的老遠子惹生氣了,捅捅他胸膛:“我會儘量不擋你路的。”

鄧遠之垂下眸子,這卻是要到時候,才能知道了。

然後他們就一直這樣,半朋不友相處著。

若是那心思敏感的人,指不定彼此多麼猜忌防備,細細計較著“我不是你信任的人,你對我不真誠”這種“友儘聖經”。

可鄧“光腚兒”冷清冷心,練達通透;楊小驢子沒心沒肺,神經粗壯,兩人竟是這麼真實著,醜陋著,越發親密起來了。

楊夕唯一鬱悶的,就是鄧遠之嘲笑她的時候,越發肆無忌憚了。

“脈”殿測試,考官歎息著說:“孩子,你挺好,沒有任何妖精靈魔的血脈,是個完整的人。”

被測出來具有“魔”之血脈的青鋒小侍衛,在一邊聽得都快哭了。

景中秀隻好安慰他:沒事兒,你也挺完整的,該長的都長了。雖然功能完整與否尚且不知……要不你家王爺今晚帶你去“洗劍池”破個.處?試試功能完整不?

卻聽考官繼續說:“可你這經脈,細得連根筷子都插不進去,這鬥起法來,完完全全就是個一波流啊?”

楊夕是那時才知道,釋少陽之所以築基期能靈劍一轉,除了機緣之外,靠的便是經脈粗壯的天資。釋少陽的經脈之粗,簡直當世罕見,基本就粗到,完全不用在身體裡留靈氣,用的時候一邊兒吸一邊兒放,都完全來得及了。

後來鄧遠之這貨有事兒沒事兒就拎個筷子在楊夕麵前晃,手賤得讓楊夕簡直想把他給活撕了!

你才插筷子!你全家插筷子!

鄧遠之好整以暇:“我全家幾十年前就死絕了,我倒想給他們插筷子呢,找不著墳包兒!”

不過楊夕也終於知道,天才這種事,是羨慕不來的。

青鋒十八歲築基七層,那是最為少見的暗靈根,並且十分粗壯,也就是靈力容納性最好。身具“暗魔”血脈,又全身都是靈骨。

釋少陽十六歲築基四層,那是百年一見的筋脈似江河,丹田像大海,靈骨長在後背上,劍府開出來,不說等級,但是養劍的效率就甩出彆人幾條大街。

不過釋少陽那逐日山一戰,名聲是打響了,背後的極品劍府,卻是碎了,再也找不回來的。

楊夕自己麼,在“骨”殿的測試上,測出來靈骨長在兩隻手上,跟青鋒釋少陽是沒得比了,但勝在完整。

手腕以下,一根不差全是靈骨,用“無麵”師父的話說,天生一個人偶師,偏偏想不開去做劍修。釋少陽那種才是天生的劍修呢。

但楊夕暗挫挫的覺得,無麵先生這是嫉妒,因為她從八卦中得知,“無麵”先生的靈骨,一半長在手指頭上,一半長在後背上。

楊夕:“嗯,人不人,劍不劍(賤)的。”

最後一考則是“誌”殿,這是真正讓楊夕大放光彩的一殿。

事先,楊夕做夢都沒想到,“誌”殿的考試居然就是四重天劫加身,看誰在“天劫煉陣”裡待得持久。

楊小驢子乖乖往陣裡一坐,三天沒出來。

最後誌殿的考官說:“姑娘我求你了,你出來行麼?你沒看後麵一群排隊的麼?雖然你長得小,可畢竟也占地方啊?”

楊夕特彆不樂意:“那我還沒到堅持不住呢!我師父之前說,誌殿考試要是半途而廢了,就把我腿打斷。我還不想給打斷腿呢?”

考官決定不對著這頭驢彈琴,他直接停了楊夕的食水供應。

結果楊小驢子真他娘的給白允浪長臉,坐在陣裡拿【斷浪絛】造水喝,把“幽冥鱗蛇”肉拿出來生嚼。生生又挺了三天。

考官實在折磨得沒脾氣,又聯係不上出行在外的白允浪。

隻好報知了“誌”殿對口的直屬上司,戰部首座殘劍邢銘,邢銘在查閱了楊夕課表之後,跟考官說:“告訴她,她再在陣裡坐下去,‘山河博覽’那邊兒就落下好多課了。”

這麼著,才算把這小倔驢給哄出來,送瘟神一樣送走了。

考官們當時的心情,簡直是我情願三跪九拜,隻換你遠走他鄉。

楊小驢子不知道的是,因為這事兒,戰部那邊兒已經給她掛了號兒了。昆侖內門劍修都知道,繼釋少陽之後,他們又有了一個天生劍修的小師妹兒。

不過這個估計不是走升級狂人路線的,大約是……乾架凶殘、極品抗造路線的……

“體修堂”那邊收了青鋒一個天才之後,仍然貪得無厭的想要挖牆腳,天劫鍛體,也是我體修的好材料啊!

但是在看到楊夕的小矬個子之後,體修堂堂主大義凜然的決定還是把這塊“好材料”讓給劍修吧。

連腰都看不出來,還練什麼體?短小成那樣,真的有體可以練嗎?

楊夕在昆侖的日子,就這樣雞飛狗跳著奔流向前。

年輕人,尚未察覺,老一輩花了多麼大的心力,來庇護他們仙路之上,這最後的一段現世安穩。

轉眼,便是入門大典的日子。

年輕人們第一次見識到,“仙靈宮”“離幻天”“經世門”這些傳說中的修仙界巨頭,是怎樣的奢華排場,以及來參加典禮的人,未必真的都是為了道一聲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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