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陽竟然沒用雪蛟,而是用的本命魔蛟。想是剛才被自己氣瘋了,本來憋著大招偷襲自己,現在卻順手喂了楊夕。
薛無間臉色一沉,雙手齊揮,撒豆成兵:
“陰兵借路!”
長街之上,憑空生出三五百個身穿腐朽盔甲的甲士,目中含血,怨氣衝天。
且每一個甲士臉上都紋了血紅血紅的“斷天門”三個字。
甲士們一出,整條長街幾乎被填滿,打鬥中人不得不放下對手,轉過頭來戒備這些看著就不太好招惹的陰兵厲鬼。
薛無間竟然以一人之力,迫使了整條長街的停戰!
隻是那些人卻並不感謝他,而是驚疑不定的望過來。鬼……鬼修?無間兵主他不應該是個劍修嗎?
薛無間張開口,青綠小蛇在唇間危險的抬頭:“看屁!”
眾人紛紛回頭——雖然還有點懵懵的,但是不敢看了。
雖然都知薛無間墮入邪修,卻沒人清楚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斷天門突然自斷臂膀把戰部兵主踢出了門牆。
這檔子事兒昆侖六十年前乾過一模一樣的,那白斷刃如今晃得特彆歡實,大家看多了覺著好像也沒有特彆邪性。
此次斷天門再來一遭,大家都見怪不怪了,隻當劍修門派就是這麼任性。
可麵前這些屍傀……
有心人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不禁低呼出聲:
“這些不都是斷天門……”
立刻有旁人阻止他:
“閉嘴!你當兩邊兒為什麼都不打了?”
縱然是邪修,多少也有點人性。並肩作戰的同門弟兄都拿來煉了屍傀,誅邪榜上的各位亦有點側目——那絕不是欣賞。
所以……這次是真的?
斷天門不是在任性,薛無間真的罪孽難贖?
衛明陽更是神色陰冷得可怕,人皮披風一抖,魔蛟雪蛟一窩蜂的湧出來,也不怕耗費靈力:“薛無間!你到底與這些同門有多大冤仇?你可知,生拘人魂是六道大忌!”
他是真的嫉惡如仇,否則也不會生出“儘誅有罪”的心魔。
而其他在場修士聞言更是驚愕,他們沒有衛明陽眼光,剛剛並不知這些屍傀的生魂竟然還在!
放人往生都不肯!
這哪裡是同門?
這分明是被滅過滿門才能乾出來的狠事兒!
卻見薛無間翻手之間,陰兵成陣,列成五行三才陣共拒群龍,血肉之軀憑借衝天怨氣,竟和那千錘百煉的龍魂旗鼓相當!
薛無間負手仰望著衛明陽:“你咬我啊?”
衛明陽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又重複了當年與白允浪對戰的悲劇。
——的確是沒人能把薛無間怎麼樣的。
他都已經是誅邪榜首了,修真界又沒有官府。六道大忌也好,殘害同門也好,就算他再天怒人怨一點,除了活活咬死他,衛明陽也找不到旁的辦法懲治他。
“薛無間!枉我以為你尚有半分人性,容了你三年悔改,今日才來殺你。如今再看,可笑我竟是縱虎為患!”
衛明陽揚身展臂,腳踏七星。
披風獵獵,銀黑短發在陣陣陰風中狂舞成一團冰冷的殺意。
薛無間有心回他句:我謝你全家。
卻到底是沒能出口。
因為陡然而增的壓力,已讓讓薛無間渾身汗如雨下。他如今實力,不如全盛時期的三成,其實並非衛明陽的久戰之敵,擋不住夜城帝君狂怒之下的爆發。
眼前陣陣的發黑,薛無間咽下一口腥甜,滋潤了喉中的乾澀。
他朦朧中看了一眼楊夕的方向。
小姑娘肉身好好的,靜靜的站在那,沒人有空去禍害。還有那個被“打老實了”的小子,在她身邊緊張的守著。
衛明陽盛怒之下亂了方寸,把全部的精力都壓了過來對付自己。
拖得一刻,是一刻。薛無間心中一笑,敵不過又如何?斷天門從來不比昆侖,式微已久卻固步自封,千百年來,人才凋零,道法淪落,劍道六魁中隻排了個微末。他薛無間自入道之日起,手中牌麵便從未有過夠強,打得從來都是必敗之仗。
可是他卻能千百次拯救門派,手扶大廈於將傾;護援同門,力挽狂瀾於危噩。
這樣想著,久違的力量似乎又一次在血管裡升起,心中竟有無限歡喜。
薛無間終於拔劍。
一柄豁口卷刃的斷劍。
看得出也曾是百戰之兵,卻仿佛有什麼絕強的力量,把它錚錚劍骨生生的折斷。
“兄弟們,再為我一戰吧。”
衝天怨氣直破長街,仿佛無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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