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黑毛小僵屍幫著景家,狠狠的把宇文家給欺負了。
還是打一場,贏一場。戰神這個事實,並不因為人家長了毛而有任何動搖。
宇文家欲哭無淚。
景家到了封侯拜相的時候開始愁,尼瑪這玩意兒不是人呐?
可他打一場贏一場啊,不說姓邢麼,彆是夏氏的時候國柱那一脈吧。
可這玩意兒它不是人呐……
要不上朝的時候,不帶它玩兒也就是了。逢年過節拉出來溜溜,權當個吉祥物?
可這玩意兒真的不是人呐!
要麼……文臣武將,開國元老們齊聚牆根兒底下,暗挫挫的吞了吞口水,不知誰嘴欠先冒出來一句“殺了?”
哎這可是你說的,老夫可沒說!
誰說的誰是孫子,哎那邊那個彆走,剛是不你說的?
誰說的已經不可考證,但景家皇帝緊跟著那句話可謂切中了要害。
“諸公莫要忘了,這玩意兒不是人呐……”
多年後的黑毛小僵屍,不但心眼兒比原來長全了,還多了個邢小將軍不具備的技能,叫作胳膊斷了長回去,腦袋掉了原地起。
文武大臣愁眉苦臉,殺不掉啊……
瞌睡有人送枕頭。
正在這時,恰好有一個遊方乾架的花道士,找上了景氏皇族,自稱可以除妖。
景皇帝沒看出這道士本身就是個妖怪變的,一眼望去隻覺得:我去,真美!
咳咳,這不重要,道長真能治了那妖孽?
花道士沒應聲,自己穿過遊廊,走進暗室,把小僵屍臉上的黑毛一擼,露出一張風華正茂白臉子,舌綻春雷般喝了一聲:“癡兒,爾還不悟?”
小僵屍隻覺得醍醐灌頂,千年前的舊事全都想起來了,連帶著一千年間地底下受罪的事兒也想起來了。
心中委屈,抱著花道士的腿哇哇大哭。
花道士高貴冷豔的對著景皇帝一哼:“我帶走了。”
景皇帝還想算計一下,嘿笑道:“道長這樣不好吧,這小僵屍可是我們軍神……”
花道士垂著眼皮,愛理不理:“這玩意兒擱你這,三年一災,十年一戰,每隔百年天下大旱……不過能打是真的,輕易百十萬人弄不死他,要不我還你?”
“帶走!帶走!道長趕快帶走!”景皇帝火燒屁股的送走了美麗的花道士,附帶一隻掉了毛兒的小僵屍。
對外宣稱,因為宇文氏倒行逆施天理難容,所以千年前的戰神邢銘從地府裡氣活過來,幫著景氏滅了丫的。
如今戰神邢銘功德圓滿,已被昆侖山仙長點化,去山裡當神仙了。
宇文氏又一次躺槍。
命不好,碎了一地膝蓋。
從此以後,景家王朝算是靠上了昆侖這棵大樹,蔭庇之下繁榮昌盛。而邢銘那副不咋地值錢的膝蓋,從此就貢獻給了花紹棠。
至於鬥法大會上重遇夏千紫,那又是後話了。
邢銘的這點子曆史,凡間史書記得清清楚楚,不是什麼秘密。白允浪對他的評價是愚忠。
邢銘對此隻是笑笑。
白允浪自以為是師兄,殊不知邢銘隻拿這個小時候傻乎乎幫自己抻胳膊抻腿兒的軟包子當個小兄弟,肝膽相照的小兄弟。
他承認,他骨子裡是有那麼一點“愚”,至於忠不忠……
邢銘摸了摸心口的血洞。
不論是千年前的缺心眼小將軍,還是油炸水煮了一千年的昆侖老兵痞,其實初心從來沒有變過。
一切為了更偉大的利益,不擇手段,心如剛鐵。
死不死誰孫子?
就像他常跟跟戰部新人說的:目的麵前,性命很賤。人命麵前,尊嚴則隻有一張廁紙的重量。
沒有,那確實難受,但還不至於活不下去。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昆侖,或輕於廁紙。
邢首座狼狽跪在陸百川麵前,滿地都是自家飄零的廁紙。
“蓬萊到底拿出了什麼利益,能把人心熏得這麼黑……”
陸百川摩挲著左手上的扳指,墨色的透玉,靈光逼人,有暗色的光華流動,一看便知是重寶。
“你們查閱過,整個修仙界的飛升記載麼?”
目光落在邢銘臉上:“你可知道,從天藤斷絕開始,每萬年飛升的修士人數,從來沒有變過。不論遇到天道大災死絕了一片,還是修真盛世天才輩出,飛升的人數始終是三十個,不增不減,雷打不動。修士每每號稱逆天改命,到頭來卻在仙路的儘頭,受著如此森嚴禁錮,不可笑麼?”
一語嘩然,滿座皆驚。
關於飛升的秘聞,在修真界一向少有流傳,遠不是尋常修士所能觸及。即便在號稱“有教無類”的昆侖,花紹棠提起這兩個字也是諱莫如深。
詭穀座師殷頌,是個玉麵長須的美男子,號稱修真界智能的巔峰。聞言撚著胡須,長眉一挑,輕輕的“啊!”了一聲。
那些記載他通通背得下來,隻是,正常人誰會往這個方向想,更不可能卡著年代去數過。
眾人見他如此,心下具是惶惶一沉。
“陸上行舟,不進則死。”陸百川撥轉手上的扳指,厚重嗓音,如洪鐘大呂敲擊著眾人的耳骨:
“同一個時代的修士,從落地之日就是個你死我活的競爭關係。你走我留,我升他死,總有人得剩下。三十之數滿了,任你天縱奇才,無邊法力,也是個天雷亟死的命。”
“仙靈宮白鏡離,當年何等驚才絕豔的人物。天羽皇朝年間爭出頭來的散修,未央宮一把大火燒了整整三月,震響寰宇。今日的你我,才免了給雲家的小兒郎磕頭下跪。就因為生得晚了,天羽皇族剛剛把第三十個名額用完……九千九百道天雷劈下來,也隻能兵解成散仙,屈身仙靈太上,等著壽儘熬死。”
陸百川把拇指上的扳指扣在手掌心裡,眼中殺伐之色一閃:
“所以那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修真界,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以後也不會出現。天意如刀,它要我們如此。你們現在還能聯合,隻因境界未到,還沒逼到頭上。但凡還想飛升,等到了那路的儘頭,一樣會對身邊的人舉刀!”
危言鑿鑿,擲地有聲。
眾人隻覺森森寒意,從蒼穹罩下。
天道早張開了一張縱橫交錯的巨網,戲笑著看眾人一世掙紮,到頭來終逃不脫網的儘頭,細密利齒的寒光一閃。
高空之上,靜得隻能聽見呼嘯的罡風,和腳下遙遠的百怪嘶鳴。
仙靈宮掌門方沉魚的哭聲,也漸漸的停了,木然跪坐在雲端,望著陸百川的方向。麵紗落下,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眶——她的雙眼,在對戰海怪的時候瞎了。
陸百川的目光,從一眾小輩臉上依次滑過,轉著墨玉扳指,落在邢銘臉上。後者捏著腰間劍鞘,一副強忍著沒站起來抽人的模樣。半晌,他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
“哦,你早就知道。昆侖跟雲家的關係,是應該知道的。可我一直不懂,花紹棠怎會選了你……就算白允浪廢了,你跟他,你們可不是一根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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