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紹棠掠過了這個話題,目光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淒涼。
“接著,我們來說說五代墓葬的事情。”
花紹棠是妖修,不聰明,可是他也從來不傻。載沉載浮八千年歲月,自己養的孩子,是什麼時候跟自己離了心,他是有察覺的。
見到虛境以前,那隻黑毛白臉的小僵屍,對他的依賴與忠誠就像對待一個父親。或者說,君父。
地底下的一千年,邢銘沒有任何記憶。花紹棠知道,自己撿回來的千年黑毛小僵屍,芯子裡不過是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缺心少肺的少將軍。被自己的皇帝給賣了。悶悶不樂的,還會偷摸哭鼻子。
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花紹棠都是帶著“掌門人養成”的謹慎心態,小心飼養著這隻小僵屍。
按照師父傳下來的標準,這隻僵屍好哇,僵屍活得長啊,而且他聰明啊!生前殺人救人就已經幾十萬了,塵世中彆說親人,連同宗、同姓都死絕了。而且就那個隨時準備著舍身飼虎的死樣子,往我大昆侖的土地裡隨便一種,保證見風長三尺,水都不用澆。
至於戰爭中站在昆侖的一麵,為昆侖做出巨大貢獻,花紹棠用腦筋稍稍想一想,就覺得如果是這隻僵屍的話,那就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怎麼就歪了呢?
也是成為核心弟子的時候,師徒兩個都很高興。
老妖怪帶著小僵屍,在邁進空間裂縫的前一刻,都還各自帶著一臉二逼神情。
小僵屍靜靜望著那黑暗的虛無。背對著老妖怪,聽完了昆侖的故事。
再轉過臉來,那孩子的眼睛,就變成了虛境一般深不見底的黑暗。好像一絲一毫的光線,也不肯反射出來。
再到白小浪的失聲崩潰,高小寒的激烈爆發,甘小春長達幾年的閉口不言。
花紹棠開始討厭帶著弟子們去虛境了。
聽話懂事的孩子們,總是一回來就會壞掉。
花紹棠騎在龍頭上,看著下麵正朝氣蓬勃的小姑娘。她突然從撒癡賣萌抱大腿,變成了離著自己三米外站著。是從哪句話開始的?
千年老妖失落的想著,又壞了一個。
“這次回山之後,直到五代墓葬開啟之前,你都不許再離開昆侖的地盤了。連天祚在側,都能讓你給跑丟了,你這份迷路的本事,也真是舉世無雙的令人驚歎!”
楊夕不禁一怔,這和昆侖之前對待“五代墓葬”的態度有點不同。
昆侖此前一直都是……都是一種把這分天下寶藏,歸還終生也無所謂的態度。
“為什麼……”
花紹棠從龍頭上跳下來,懷裡掏出一把銀質小刀,一點一點料理“自己的遺體”:
“昆侖山是箱子裡的寶藏,六代昆侖找到了箱子,才發現鑰匙早已被五代昆侖取走了。”龍睛、龍角、龍鱗、龍筋,毫不手軟的剝皮拆骨,可這些東西前一刻還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於是看起來分外辣手。
剃到靠近龍尾的某處時,花紹棠手下停了停,盯著那處器官,眼神略微糾結了一點。
“本來這也沒什麼,六代昆侖也沒有把整條天藤都開發殆儘的想法,可是現在昆侖有一百多萬人都被關在了箱子裡,這問題就很大了。”
楊夕驚呆了:“什麼意思?”
花紹棠斜了她一眼,“記得麼,昆侖開山那一年,考試的後半段到入門大典之前,也曾有過短暫的封山。當然,那一年的昆侖山是可以隨意進出虛境的。”
楊夕懵逼了,原來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已經虛境多日遊過了。可當時昆侖說是封山,弟子們明明是隨意進出的……楊夕驟然醒悟:“傳送大殿!”
花紹棠終於狠下心腸,一刀下去,把那個很重要的器官削下來了。心理上還是很古怪,於是看眼不看,丟進兜裡。
“雲家真是能啊,防備著我昆侖封山呢。空間裂縫直接開在書院峰頂,夔牛掉下來一腳就把傳送大殿給跺碎了。”
楊夕焦急的問:“不能,不能重建嗎?”
“難,那也算是逆天的陣法了。可我昆侖最好的陣師,你師祖蘇蘭舟跟咱們一樣關在外邊兒了。”花紹棠把剩下的半副龍屍,團巴團巴,神奇的塞進了袖口裡。
“那五代……”
花紹棠嘿然冷笑,看著南海天羽帝國的方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總之雲家這回捅了窩了。”
楊夕百思不得其解,徒留一腦門問號和官司。跟在花紹棠身後,溜溜達達的往無色峰走去。
然而事實證明,得罪了掌門人還敢沒事人一樣,楊夕是真心大啊!
蛇是什麼樣的動物?
昆侖掌門告訴你,那是絕對的公私分明,公事為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剛一回到廣場上,花紹棠就一把拎起楊夕頭頂的綠葉子,“咻——”
掛在了廣場正中的旗幟上。
並且按照自己的愛好,用頭發在楊夕的頭頂打了一個蝴蝶結。
楊夕驚:“掌門,我以為我已經是很重要的弟子了!”
花紹棠漫不經心:“所以犯了錯誤,尤其要掛起來示眾。”
楊夕弱弱的:“我以為,核心弟子起碼應該是有臉麵的……”
花紹棠冷冷一笑:“你也就是個姑娘,這要是邢銘,我直接給他褲子扒了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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