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遠之那顆每次遇到楊夕都會碎成渣渣的玻璃心,終於被粘合了一點點,感覺到自己占了一點輩分上的優勢。
殊不知,忘記了老道士的楊夕,她現在心中最不值錢的稱呼大概就是“爹”。
楊小驢子捧著高高一摞陣盤,特彆討好的跟在“鄧爸爸”身後。
“難不難啊,我很笨的,能不能學會啊?”
鄧遠之端著架子背著手,走在楊夕的前邊兒:“看你想煉什麼陣,說白了掌心陣的難處是繪製高端的陣法,而不是手攝陣法的手段。你要是有足夠的天才地寶,我幫你畫一個,再幫你收服都行。”
鄧遠之就是這點好,清高不愛錢,這要是換了昆侖任何一個,必然要跟楊夕收費的。
楊夕這人念好兒,就為著這麼一個理由,即便老遠子又冷又臭屁,心地也不怎麼善良,在昆侖的人緣直逼寧孤鸞,楊夕還是願意跟他一塊兒混。
楊夕晃晃腦袋:“我要有天才地寶,我還要什麼掌心陣啊?我是想煉個聚靈陣隨身用。我馬上要成內門弟子啦,到時候門派有靈田靈礦發下來,要放在自己身上養。可是我的情況你知道的,靈氣總是不夠用,築基都好難……”
鄧遠之的關注點,卻立刻就被帶偏了:“什麼?你要成內門弟子了?你你你,你怎麼找到工作的?”
楊夕撓撓腦門上的逆旋兒:“不是好差事,看墓地呢。可是又對神識有要求,彆人都不願意乾。而且我還是見習,要學會了才能上任。”
鄧遠之忽然轉過身,左拳砸在右掌心。
“我忽然想到,練習掌心陣應該在開闊而人際罕至的地方,我覺得墓地就很好。”
楊夕:“……”
你這明目張膽的搶差事,我雖然有點笨,可是又不傻!
不過楊夕最後還是帶鄧遠之去了,她覺得老遠子白白教自己這麼高深的技巧,自己總得回報點什麼。
老遠子天賦神通“順風耳”,又有砍號重練的加持,神識搞不好比自己還強一些。
如果焦管事真的更看中鄧遠之,就當自己付學費了,再去找差事好了。而如果焦管事還是更想用自己的話,那也算回報過老遠子了。
可是楊夕不知道,鄧遠之不知道,甚至現在的昆侖也不知道的是
——蓬萊因為花紹棠的某個不為人知的小愛好,南海血戰的那一個月裡,使蓬萊的計劃受到了慘重的打擊。
蓬萊這一次的突襲並不如大陸修士所以為的那樣漫不經心,正相反,他們是在瘋狂的打擊報複,並且最後一搏。
隻是就像大陸對蓬萊知之甚少一樣,蓬萊自持身份,連與他們一係的核心分子雲家都溝通甚少,對大陸局勢的了解也就同樣少得可憐。
所以才讓大陸修士在第一波進攻中緩過一口氣來。
聞人無罪作為唯一叛變蓬萊,又靠著一身跪舔的本事得到信任的大陸修士,在蓬萊的核心會議上,聽得汗流浹背。
他幾乎要急瘋了。
年紀老邁的祭祀,站在人群的中央,用他古怪而饒舌的口音,說著蠱惑人心的話。
“秘境,應該成為我們的下一個突破口。”
“神的懲罰,會天然的降臨海麵、冰原與這些秘境。可我們之前,隻把目光集中在海麵上,甚至連冰原都不曾做出正麵進攻。”
“我們隻想著自己的解脫,沒有好好的施行神罰,神才讓我們失去了他的使者。”
蓬萊一直把怪潮稱作神的懲罰。
而怪潮爆發的最初表現,並非海怪登陸——南海怪潮愈發洶湧,是由於蓬萊的人為驅趕。
天下大劫的最初,除了南海和雪山兩大怪區之外,遭災最重的其實是修真界各大秘境。
修真界至少有一半的門派,是依著秘境的所在開創的山門。
秘境等同於巨大的財富與資源。
與真正的世界不想聯係,自成一體的環境,使得裡麵常常擁有外界難以尋到的靈植、礦脈、天材地寶,以及……怪獸。
天下沒有無怪獸的秘境。
普通的怪獸一直是修士獵取鑄寶材料的資源,昆侖君子劍最初就是在“逐日山秘境”,帶出了怪獸數量的突然攀升,珍惜凶怪現世的消息。
後續的災難升級,導致了擁有秘境的門派再無法從中采摘天材地寶,反而要時時刻刻擔心著成為怪獸的甜美夜宵。
這些門派中膽小怕事,戰力微末的,早已經攜家帶口的搬離原址,投奔昆侖、仙靈等大派尋求庇護。
當時的大陸修真界,對待這類秘境的主要手段是——封。
強力陣法封住,再派駐部分修士鎮守,修真界年輕弟子們的曆練機會就這樣被取消了。
這個手段至今並未調整過。
聞人無罪越想越覺得如坐針氈,如果蓬萊真的把秘境作為突破口,撕開大陸的防線幾乎像捅破一層窗紙那樣容易。
“我反對!”
“背叛者聞人”作為一個資深的跪舔人士,他幾乎是從不在眾人麵前提出否定性發言的人。然而此刻,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必須要鋌而走險了。
果然,蓬萊族長眉眼深沉的轉過頭來,看了看這個素來“沉默肯乾”的青年:“理由?”
聞人無罪定了定神,儘量做出一副與平常沒什麼不同的樣子,擺出一臉“我正在努力求表現”的神情:
“我們的目標,是殺掉更多地內陸修士,就算驅趕怪潮,也應該向著修士足夠多的地方驅趕。可是據我所知,那些秘境裡麵早已沒什麼修士進去探險了。而且各個被陣法封禁,外麵又有重兵把守。這很不劃算。”
一個美豔豐腴的女首領站起來:“你胡說,內陸修士對秘境並沒有重兵把守。不過是小貓兩三隻罷了。”
聞人無罪被戳破謊言也不慌張,陰陰一笑:“嘉娜首領,我來自那片背棄神的罪惡土地,我自認比你更了解那片土地的局勢。”
他一轉頭,表忠心似的對著蓬萊族長說:
“尊敬的族長,請原諒我的激動。我以為,明明是花紹棠那條無恥又陰險的老毒蛇,奪走了神的使者。我們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殺死那條蛇,把神的使者奪回來。
“最不濟也應該是儘量多的殺死昆侖修士,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這時候去攻打秘境,隻會昆侖那幫隻會揮舞棍子的王八蛋,以為我們怕了他們!”
美女首領立刻叫起來:“誰會怕他們?有了神的承諾,我們連死都不怕!怎麼會怕邪惡!花紹棠如果再來,我就和他同歸於儘!”
“嘉娜!”蓬萊族長忽然出聲,一雙不太容易看透的雙眼,黑黢黢的盯著那位隻遮了三點的獸皮美女,神色很冷淡:“我們的族人,至少有幾十個,曾經發出與你相同的誓言。可是他們除了被抬回來的屍骨,並沒有能給花紹棠造成真正的傷害。他們每一個,都不比你差什麼。”
嘉娜忽然紅了眼圈:“族長!”
“我們沒有人是花紹棠的對手,這我們要承認。”族長的話語擲地有聲,不少蓬萊都憋回了自己的豪言壯語。他淡淡笑了一下:“所幸,我們也並不需要以他為對手。”
聞人無罪聽了這話心底就是一沉。
花掌門是真牛掰,一個人抗蓬萊全族,且打且跑,看起來還是個沒敢施全力的架勢。掀起的海浪差點把睡夢中的聞人無罪淹死。
可是花紹棠畢竟隻有一個。
要想讓他起到足夠大的作用,得要蓬萊追著他打才行。指望他追著蓬萊揍,那隻有個疲於奔命的下場。
而如果蓬萊鐵了心躲著的,就把他丟在一邊兒玩兒,那這個內陸修真界最強戰力,其戰爭價值就無限趨近於零了。
蓬萊族長把所有的表情儘收眼底,意味深長的笑笑:“不要吵。從秘境打去內陸,並不聰明。但死磕花紹棠,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他低沉的聲音有一點真誠的愉悅,仿佛剛剛解決了什麼大問題:“聞人的話,剛剛給了我一點靈感。關於秘境,我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他抬起漆黑的雙眸,笑意漾出來:“神的使者,也許很快就會回到我們身邊。”
當天夜裡,聞人無罪在自己的臥室裡瘋狂的轉圈。
信息的不對等,令他無法分析出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什麼蠢,哪句話提點蓬萊族長。那老貨也是個喜怒難測的家夥,說話輕易不能當真。
而更讓他抓狂的是,原本很保守的蓬萊似乎因為“神使被奪”正在一點點變得激進。
聞人無罪氣得抓起桌子上寫著“花紹棠”的小人,一頓狠戳。
花掌門你說你來一趟南海,不多殺幾個蓬萊合道,或者好好偵察信息,你特麼搶個蛋乾什麼?
同一時間,昆侖山腳洗劍池。
楊夕指著腳下淡紅色的池水,有點神秘的對鄧遠之道:“就是這裡了!”
鄧遠之看著腳下水,十分疑惑:“你逗我?從沒聽說昆侖是水葬的。”
楊夕搖頭一笑,對自己這份人人都不待見的差事,還是有點得意洋洋的:“我跟你說,這下麵是咱們昆侖唯一一個秘境。雖然小了點,也沒有什麼寶貝,但真的是自成空間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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