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陽連同周圍一票人,集體打了一個冷戰。這年輕的女修士,在剛剛已經展示過了她把人甩來甩去的能力,以及穩得驚人的下盤功夫。
衛明陽身邊的人,顧不上什麼尊卑高下,齊刷刷伸手指頭拚命戳他:大哥求你了!你就先答應吧,起碼讓那女壯士先把那致命武器放下啊!TAT
衛明陽寒著一張臉,寒得能結出霜花來。
他一生妄為,自視甚高,極少接受旁人的威脅。在楊夕這兒,竟然連遭了兩次了。
陰沉沉一笑:“救!”
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楊夕靠著豁出去的臉麵,終於無敵於夜城帝君麵前。可是千人大軍開拔的路上,她卻一點也不開心。
“不高興?不是贏了麼?”鄧遠之不是個愛管閒事兒的,看著其他人圍著那夜城帝君跑跑顛顛,他卻隻跟楊夕還有傀儡師師兄弟走在一起。
馬烈這廝看不出聽,又瞎得列害,不愛被楊夕霍霍,跟脾氣相合的陰家兄弟一路去了。跟陰家弟弟輪流抱著他們家排骨受傷的病嬌兒哥哥,渾然不在意自己肚子上也有個剛縫好的窟窿。
應了楊夕那句話——馬師兄,硬實著呢。
鄧遠之膈應衛明陽的另一個理由,就比較通俗了。同行相輕,他上輩子也是個魔修,實力不如現在的衛明陽。看著人家前呼後擁,自己卻混得個砍號重練還缺了一隻手……
以老遠子高傲的自尊倒不至於酸起來,但多少還是有些想方設法挑刺兒看不上的,比如蠢呐,比如……
比如……
唔,總之是很蠢的。
楊夕的氣場有點低,眼睛裡有點迷惑的神色,想了想,在老遠子的手心裡寫下:“你說我怎麼老是那麼賤呢?”
鄧遠之一愣,不知這話從何來,但楊夕的理想他還是有點了解的。
“額,你是在惦記築基的事情麼?其實賣身契的事情,你也不用那麼在意,程家都沒有了,誰還記得。至於官府留底的那張紙,實在不開心,衝進去燒了就是。”
楊夕瞪他一眼:“草菅人命不對!”
鄧遠之猜也猜到楊夕在說什麼,並對此不置可否。
懶得理她了。
楊小驢子也無意跟他掰扯生命的尊嚴,兀自低了頭,看著腳尖。撓撓腦門兒,揉著十根兒白白嫩嫩的手指頭。
我明明是贏了的,可我總是低他們一等。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夜城帝君麵前楊夕一直是那個光腳的,她自己知道。衛帝座的性子,楊夕自認比現在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看得都準,人家根本沒有在爭奪話語權——看他之前自己扛了睚眥一年就知道了,他其實不在乎旁人跟不跟他走。
他隻是由來傲慢,一起走就得聽他的,人群中就得是中心,習慣了前呼後擁的人,你不順我的心意,我走人就是了。
偏偏……好想狠狠打他一頓呐,打得他麻麻都不認識他。
可自己每次贏他,都要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光腳漢趟地打滾的方式。
其實我也……不一定就弄不死他的。
楊夕鬨心的拽拽頭發,忽然抬起頭來,看了看左邊不聾的經世門瘦師兄。
“瘦子師兄,你知道怎麼才能,用不殺人的方法,讓彆人聽我的麼?”
不殺人的方法……
胖子師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他總覺得師兄要是說不知道,這個女昆侖就要用殺人的方法了。
結果卻被師兄一把拽回來了。
師兄:昆侖山大王什麼德行,你第一天接觸?出息呢?
師弟:QAQ木有出息,我怕……
師兄淡定的在師弟腰上的軟肉掐了一把,掐得師弟嗷嗷叫。然後又一臉淡然看看楊夕,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楊夕:“……”
瘦子師兄開口道:“讓彆人聽你的,首先要有威信。”
這個楊夕懂,比如在死獄。七十二死士的名聲,加上她心黑手狠,可以把那些混蛋玩意兒管得服服的。
可是眼前這些又不是壞人,難道也能給打殺了?
隻聽瘦子師兄繼續道:“比如你們昆侖,花紹棠能當掌門,因為他能打。不客氣的說,詭穀研究過。整個昆侖全部劍修加起來,不使陰招怕是也弄不過花紹棠。所以大家信服他,即使他說的是錯的,可是出了問題他一個人就能打回來,不怕錯。”
楊夕恍然間有點明白了:“所以,要讓人覺得,你帶這個隊伍是最安全的。而不是,你是最正確的,正確沒有意義。”
“對了一半。”瘦子師兄淡淡道:“正確不是沒有用,比如你們昆侖的殘劍。他能當抗怪聯盟的頭頭,就是因為他算無遺策,總是正確。也許不是百戰百勝,但一次次的結果都證明,他的決策總是眾多可行意見中,最優的那個選擇。”
楊夕想了想,點點頭:“是呢,師叔很聰明。偶爾正確沒有用,他一直正確,所以底下人即使不明白為什麼,也會聽他的。”
瘦子師兄又道:“我們經世門,又不一樣了。經世門的堂主、殿主、峰主、甚至掌門,並不是最有實力的。我們會從底層弟子開始輪換,從入門開始一個人管理十個人。誰管得好,誰就升上去管理一百個,一直做到掌門。”瘦師兄忽然笑了一下,表情有點溫暖的留戀,“這樣選出來的掌門,往往放在外人眼裡,都是沒什麼名氣,也沒什麼資本的。可他能管好門派。”
楊夕覺得自己有了些了悟。
要當隊長,得先在隊員的位置上證明自己有帶領隊伍的優勢,而不是口頭保證我能行。口頭誰都會呢?
她忽然有點明白,邢師叔跟她說的:戰部次席,你甚至不如嚴諾一。
不是邢師叔真覺得她差勁兒,邢師叔根本不了解她,人家隻是很公正的在說:你並沒有讓我看到你有這個能力。
楊夕忽然對眼前的形勢,包括回到昆侖後的女權運動都有了點信心。轉過頭,問經世門的瘦修士:“瘦師兄,你這麼懂,你在經世門能管多少人呢?也是個堂主麼?”
瘦師兄一直淡淡的表情,忽然很有趣味的笑了一下,點點楊夕的頭:“問多了。”
對著瘦師兄這種特彆穩得住的人,即便是楊夕這麼驢,也下意識就有點變軟,小小吐了吐舌頭。
屁顛屁顛奔著夜城帝君身後的跪舔大軍去了。
楊夕個子小,鑽來鑽去也不引人注意。伸手捅了捅金雕大鵬:“大鵬哥哥,我能問你點事不?”
大鵬看了看左右,還對楊夕的“臭臭武器”心有餘悸,謹慎道:“你說說看。”
楊夕眨了眨眼:“我看衛帝座,不瞎、不啞、不聾、不瘸。連魔龍都還在,其他魔修被抽走的心魔也是沒問題的樣子。知道怎麼回事不?”
衛明陽不算是個愛顯擺的,但彆人問起,他也不是藏拙的人。蠢萌如他,從南海死獄到炎山秘境的一路經曆,早被一群人打聽的底兒掉了。
大鵬低頭告訴她:“衛帝君是跟蓬萊打架的過程中,蓬萊一時殺不死他,又不願意耗時間跟他耗。才一個破碎虛空,給他扔進來的。跟咱們不一樣。”
楊夕謝過大鵬哥哥,撓著頭開始憋壞。
他這麼能打啊,我要是不宰了他,是很難證明我更厲害了……
可我就是下個毒把他毒死了,或者趁他睡覺找個繩兒把他勒死了,好像也不能證明我更厲害。除非我連著勒死幾十個……
右拳砸在左掌心,得換招!
走在人群最前方的夜城帝君衛明陽,原本在愛答不理的答著周圍人的問題,這時候卻忽然打了寒顫。
“起風了麼?”衛明陽心裡有點毛毛的。
“沒呀?”旁邊的人茫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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