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遠之搖晃了一下,“保護好我。”仰麵倒下。
楊夕接住了他。
老遠子的狀態十分不好,麵如金紙,呼吸微弱。
他的體重很輕,大概還沒有楊夕扛過的珍珠重。老魔頭昏迷了之後,去掉了平日罩在臉上的千年寒霜,看起來不複冷漠。反有些安靜的脆弱。
隻可惜,平日拒人千裡的老遠子,才是那蒼老的靈魂穿透肉.體顯現出的真實,如今這個軟弱的,不過是一具他人皮囊。
楊夕輕手輕腳的扒開鄧遠之的眼皮,眼底一層一層的血點子。
依稀記得,這是很凶險的。
不知知識淵博的老魔頭,有沒有給自己算好,肉身崩潰後的應對。
有點擔心,又覺得鄧遠之應該不至於把自己算計死。
楊夕咕噥了一句:“這老貨……”
抬起頭來,夜城帝君衛明陽像尊佛爺一樣杵在麵前。身後跟了一排能人,乍一看頗似十八羅漢……
楊夕一愣,下意識去看衛明陽的袖子:“其他人呢? ”
衛明陽道:“留在後頭了,沒想到他能一下子全乾了。尋思著帶過來也是搗亂。”
楊夕眯著眼往遠處去看,果然見到五百丈之外,一片碎石灘邊兒上,密密麻麻的一排黑色人頭。
這一掙動間,鄧遠之握在手上的鐲子被晃動了一下。
“啪嗒”“啪嗒”掉出一連串顏色透亮的小光球,各自透著些不大鮮亮的顏色。小光球們彈性不錯的蹦蹦噠噠落在黑色的泥地上,摸起來是靈力凝集的觸感——有排斥的力場,卻無真正的實體一般。
楊夕伸手去捂,但根本捂不住!
調皮的小球球們,爭先恐後的從她手指縫裡鑽出來。那玩意兒沒實體,多大個縫兒都能鑽出去。
楊夕莫名驚詫,又怕自己這是弄壞了老遠子的寶貝,那老窮鬼醒過來要跟自己拚命:“這什麼鬼?”
一個亮藍色的光球,骨碌碌滾到衛明陽的腳邊。
衛帝座彎腰親自拾起來,三根指頭搓了搓,高深莫測的一笑:“說得對。”
楊夕:“唉?”
衛明陽一抬手,一地光球撒著歡兒蹦起來,串成愉快的一串,落在他手上,像一串長長的七彩佛珠。
垂眸看著鄧遠之:“看不出來,還有點本事。”
他嘴上說的是“沒想到”,可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與我所料的差不多”。
舉起手,眯著看著日光下折射出絢麗光彩的“珠子”,輕笑:“至少運氣是很旺的。”
楊夕對於鄧遠之“氣運很旺”這個說法,著實不敢苟同。
但看起來夜城帝君似乎對鄧遠之的小秘密了然於胸。知道,利用,卻從不曾窺探。雖然中二犯蠢幾乎已經成了衛帝座的日常模式,卻到底還是有幾分人帝魔君,一城之主的氣度。
他身後的十八羅漢們,則不然了。
各自一臉懵逼的望著藍天、白雲、火紅色的石竹、黑得發亮的炎地。沒有一點痕跡能夠證明那些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魑魅魍魎,是真實存在過的。
那些鬼修追在他們屁股後麵乾了七天,一千多人被爆得滿地菊花殘,結果這個斯斯文文的小白臉子,一炷香都不到的時間,就都給收拾了?
感佩和震驚之中,也有反對的聲音:
“他有這本事,怎麼不早用出來?”
“這幾天死了一百多人了,他不知道嗎?”
經世門的瘦子師兄也跟著過來了,一直凝眸看著,不曾說話。
這時候卻站出來:“如果你有這東西,你也不肯輕易動用。“
立刻迎來不少橫眉冷對。
“縱然你們看不出是什麼手段,總能看出來他這是獻祭了自家的命數,靠著寶物清了敵人。殺身之禍,也未可知。”清冷的眉眼,靜靜望向衛明陽的方向。
衛明陽搓動著手上的“佛珠”,不在意的一笑。
瘦師兄龐若無人的走出來,在楊夕身邊蹲下來:“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肯救人已是昆侖的高風亮節。多少人是袖手看著旁人全部死絕,再一邊流眼淚,一邊自持苦衷呢。難道更高尚麼?”
抬起手,三根手指捏起鄧遠之的手腕:
“我能幫他看看嗎?”
一雙深沉的黑眼睛,沉靜的看向楊夕。
反把楊夕弄得有點不安,連連點頭。
“多謝師兄!”
瘦子一手診脈,一手給鄧遠之輸送靈力,目光不時往他攥在手裡的鐲子上瞟一下。
淡淡道:“收起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