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有了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楊夕眯起了眼睛。
鄧遠之一眼瞄見她這表情,就知道丫又要犯熊。當場出聲低喝:“楊夕……”
可是晚了。
楊夕已經一本正經對著那延維首領道:“你長得可真醜。”
鄧遠之:“!!!!!”
延維首領掩口嬌笑:“客人這樣說,我可是要傷心的。”
楊夕眨眨眼睛:“你胸好大。”
延維首領:“謝謝。”
楊夕:“我餓了想吃飯!”
延維首領:“神的伊甸園裡,有一切你想要的。”
楊夕:“我想上天呢?”
延維首領:“神的伊甸園裡,有一切你想要的。”
楊夕:“嘛咪嘛咪哄!”
延維首領:“客人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呢。”
楊夕氣沉丹田,開口吐出一長串:“說,打南邊來了一個喇嘛,手裡提著五斤鰨(tǎ)螞,打北邊來了一個啞巴,腰裡彆著一個喇叭。提著鰨螞的喇嘛,要拿鰨螞去換彆著喇叭的啞巴的喇叭,彆著喇叭的啞巴,不願意拿喇叭去換提摟鰨螞的喇嘛的鰨螞……”
延維首領嬌笑著:“客……人……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呢。”
鄧遠之:“……”
楊夕長出了一口氣,坐在連師兄的肩膀上,很高興的回頭:“不用怕啦!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腦子的!……咦,你們為什麼都一副很累的樣子?”
金鵬擺擺手,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沒事,我就是替那幾隻怪心累……”
眾人深以為然。
楊小驢子不太高興,依然覺得自己做的可對了呢,但是並沒有得到相應的尊重。還是有點不信邪,為了證明自己並不熊,是一個特彆靠譜的姑娘。楊夕低頭戳戳連師兄剛毅的側臉:
“師兄,你上回跟著進來的時候,遇到這些美女蛇了麼?”
“有的。”連天祚點點頭,“但沒有這麼多,隻有一個。”
“你是怎麼辦的?”楊夕追問道。
連天祚撓撓頭,挺不好意思的道:“那不是上古神怪麼,嚇了一跳。就給打死了,都不知道會說話……”
楊夕:( ⊙ _ ⊙)一個人,打死了一頭上古神怪麼?
眾人:“……”
楊小驢子隻驚訝了一瞬間,就趾高氣揚的轉回頭來,小人得誌道:“看吧,我們昆侖都是這樣的!對待敵人要像寒風一樣凜冽。”
麵對眾人不停飛過來的審視目光,無辜躺槍的鄧遠之忙道:“以上僅代表個人觀點!至少我和這兩個貨絕對不是一個品種的!”
金鵬了然的點點頭,作為一隻崇尚叢林法則的猛禽,難得對鄧遠之這個“人類”生出了一點同情。
氣氛被這樣一攪合,真是一點麵對關底的緊張感都沒有了。
經世門瘦師兄作為一個難得的靠譜人士,輕咳了一聲:“扯回來說正事兒。不管這裡邊兒是刀山壓火海,還是溫柔英雄塚,走到這兒也斷沒有停下的。”
眼風一一掃過眾人,後續的話就不用出口了——誰來吃這第一隻螃蟹?
楊夕義不容辭:“我來試試。”
鄧遠之一頓:“我不同意,你要是栽裡了,連偶術怎麼辦?”
楊夕搖頭:“不是呢,我有辦法。”
瘦師兄又咳了一聲,嚴肅道:“不許再玩兒怪了,已經很可憐了。”
楊夕心說,你可憐怪乾什麼?果然隻有我們昆侖人的對敵立場才是堅定的。嘴上說的卻是:“好的。”
其實她誤會了,瘦師兄的意思是,請你不要再玩弄怪了,圍觀的我們已經很可憐了……
三觀岌岌可危。
楊夕這一次,卻是真有靠譜不坑爹的辦法。
晶瑩的靈絲隨風飄蕩,在仿佛無知無覺的延維們麵前,穿透“新世界的大門”,纏上了離得最近的一個“凝固”的人。
那是一個高瘦的黑臉漢子,粗糙的雙手上滿是皴裂,黑黝黝的臉膛上布滿風霜。掌心厚厚的一層老繭,是常年手握農具的賜予。
微微彎曲的背脊,大約是生活太沉重,壓得久了,便直不起來了。
楊夕把這漢子的五感直接共享進了連偶術之中。
他們看見了一片豐收的麥田。
金黃色的麥浪翻滾著,一隻粗糙的大手遮在眉骨上。陽光潑灑下來,的確是有點美的景色。
一個須發皆白,扛著鋤頭的老伯,同樣被鋤頭壓彎了的脊背,欣欣然的回頭看著這邊:“兒啊,這可是三十年來最好的收成……”
金鵬的聲音在連偶術裡響起:“就這?幸福成那樣?”
陰老二這個逗逼難得的說了句人話:“農人的豐收,可不是最幸福的了。跟你這種天生金毛兒的家夥,沒有共同語言。”
金鵬挺來氣:“什麼天生金毛,我也是從水塘裡的鴨子修煉來的!”
楊夕雖然出身卑微,畢竟沒有種過地。對這位農人的幸福感觸不深,想了想,又把靈絲伸向了下一個人。
這是一個瘦骨伶仃的孩子,腦袋很大,個子卻小。不是楊夕這種“生而短小”,而是很畸形的蘆柴棒身子頂著個大頭。
關節愣生生的支出來,胸前的肋骨凸起一片,像一隴隴剛剛被收割過的土地。加上一看便是嚴重積水的皮球肚子……
“這不是進來才搞成這樣的吧……”鄧遠之皺了皺眉。
靈絲纏上這孩子纖細的手腕。
眾人看到了一隻窩窩頭。不很黃,帶著點慘了米糠的雜灰色。
可是聞起來很香。楊夕在程家吃過不少窩頭,拿鼻子一聞就知道這根本不是窩頭本身的味道。
那是孩子心裡留下的兒。
視角仰起來,一隻粗糙的不太乾淨的婦人的手拿起那隻窩頭:“乖,媽多煮了一個,悄悄兒的吃了,彆讓你哥看見。”
枯瘦的小手把窩頭接過來,狼吞虎咽的塞進嘴裡。
噎得直打嗝兒。
可是那口裡的味道啊……
一眾的仙家修士咀嚼著口裡的味道,和那種津液要順著口角流下來的感覺。心中五味陳雜。
一個內心稍微纖細些的女修,當場就抹了眼淚。
陰家大哥歎了一聲,對連天祚道:“南疆十六州,不愧是大路上最貧瘠的土壤……”
楊夕梗著脖子看了半天,沒有如其他人一樣同情和歎氣。
楊夕聽楚久說過,也聽犬霄說過。南疆十六州固然貧瘠,可並非人人窮到吃不上飽飯。至少犬霄的那個領主爹,富有無數的金銀珠寶。至少楚久的師父靠著給貴人表演,就可以養活一座偌大莊園。
聽到這裡,她忽然直撅撅的道:“他們的官府乾什麼去了?肚子吃不飽,他們都不知道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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