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逆天改命一(1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22359 字 11個月前

高勝寒神色疑惑,向著山道上媚三娘離去的方向,努努下巴:“她認識我?”

邢銘一頓,也想起媚三娘那鄭重的一禮,還有她自始至終對昆侖三分的善意,遲疑片刻:“大約你什麼時候幫過她吧。”

想當年,高小四兒腿腳還好的時候,並不像現在這麼常年宅在山上。

昆侖弟子四處行腳,閒的蛋疼愛管閒事兒那不是吹的,幫過的人隻怕填滿整個足下穀。

“不可能。”高勝寒沒什麼好聲氣的果斷道:“今日之前,我見了這麼個妖裡妖氣的玩意兒,隻有殺她的,沒有助她的。至於今日之後……”咂摸了一下這桃夭老祖剛才的所為,不在意道,“以後見了再說吧……”

以後再說,在高勝寒這裡就意味著,未必不殺,你千萬彆把惡行犯到我手裡……

二人回身往議事廳走,媚三娘這顆燙手的山芋送走了,屋裡可還有幾桶炸藥等著爆呢。高堂主急急躲出來,一方麵真是怕媚三娘經剛才一事,惱羞成怒剁了他師兄——邪修的行事,他並不敢全信。

另一方麵也是估摸著自己沒有邢銘臉皮厚,抗不住屋裡“群眾的目光”。

打還是個熊孩子的時候起,但凡闖禍他隻負責哭,邢銘負責編瞎話耍賴皮,甘從春負責跟著,白允浪負責挨揍。

後來年歲漸長,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哭了,相當長時間裡因為沒有什麼卵用,而遭到了兄弟們的嫌棄。

幸好,他很快就瘸了!!!

於是高小四兒又點亮了新的的專屬技能,麵色蒼白按著自己的腿做隱忍堅毅狀——作用跟哭差不多,對福花紹棠這個吃軟不吃硬的好使。而邢銘進化成了扯淡頂嘴氣師父,甘從春懂事了不跟他們熊了,而白允浪依然負責挨揍。

不能不說,縱觀整個臉皮界,高勝寒這輩子就隻服一個邢二——那真是野火燒不儘,風吹不回頭,城牆一般的堅固耐用,滄桑五百年不朽!

忽然,高盛寒又想起一事,“楊夕那小畜生沒丟的時候,問過我一件事兒……”

邢銘習慣性一手扶著椅子,讓高勝寒省點勁兒,這動作也就他們師兄弟來做,高勝寒不作聲。換個人高勝寒能扇他一臉血印子。

順手整了整高勝寒的領子,邢首座有些心不在焉:“何事?”

高勝寒道:“她問我有沒有,把媚三娘給睡了。”

邢銘:“……”

其實楊夕當時的原話,是問媚三娘有沒有把高堂主給睡了,但高勝寒畢竟是個爺們兒,選擇性的換作了正常的語序……

邢銘低頭看高勝寒:“那你睡了麼?”

“……” 高勝寒麵無表情的回頭看他,眼神很不善。

邢銘:“?”

高勝寒:“!!??!!”

“行行,我知道了,你彆動手哎……”邢銘心口上挨了高堂主一杵子,裝模作樣揉著胸口,忽然明白了高勝寒為什麼要給他說這。

邢銘於是皺起了眉。

邢首座相信這事兒高勝寒應當是沒乾。

先不說他家裡還有個昆侖女神級的九薇湖,就說高堂主那眼裡揉不得半粒沙的性子,一個女邪修,高小四兒也還瞧不上。

但問題是,楊夕那丫頭跟媚三娘有三分交情,這事兒戰部是備了案的。有此一問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加上媚三娘當時是悄悄的離了昆侖,並沒有人見到她走的時候是老是少……

那媚三娘沒有睡了高勝寒,她是睡了昆侖的誰?

那段時間常在身邊兒晃的人,並沒有境界倒退了的,可總不會是境界更低,沒在他身邊掛名的?

高勝寒道:“也可能是我多心,當時依附昆侖的門派那麼多,許是旁的門派門人也不一定。”

邢銘搖頭:“這女人外表輕浮,實則剛烈,任誰招惹上都難以善了……但願不是昆侖的小輩。”

甩不掉,愛不起。

簡直是天生的英雄塚,誰沾上誰完蛋。

高勝寒卻不這麼以為:“剛烈未必,狡詐或許,她未必覺得正道修士皆善,但她知道名門大派要臉。靳無畏那老小子要是真下死手,我瞧那梅三娘還是有三分可能自己撤。”

邢銘道:“我等到了最後。”

高勝寒沒明白。

他二人說話間已經回到了昆侖議事廳的門口,邢銘板正了高勝寒的椅子對著牆角。

“我想摸摸這桃夭老祖的底限,如果是個能合作的,那擼蓬萊這事兒就可以生拉硬拽上一個蜀山。那女人在蜀山應該混得很開。”

高勝寒直勾勾看著邢銘指給他的牆角,他自己點上的度量媚三娘剩餘時間的線香,不知被什麼外力熄滅了。隻剩下不到一個米粒長的香頭,光禿禿的戳在夾縫裡。

高勝寒:“這是你……”

邢銘道:“我出手的時候息的,如果稍晚一息半息……蜀山老祖級的邪修,就又少了一個。”

可媚三娘當時並沒有過妥協後退的意思,高勝寒有點怔。

“我們真要把邪派的修士也拉到抗怪聯盟裡來?”中正平和的嗓音有點兒突兀的響起。

邢銘抬頭一愣:“你還沒走?”

那突然出聲的人,正是斬命劍派的戰部首座靳無畏。

此時議事廳裡的人,已經比邢銘出去的時候少了三成,各家各派來開會的都是掌門、首座級彆的人,並不會沒了殘劍就玩不轉事情。

蓬萊這一波馬蜂窩捅得太大,數萬年前六大種族劃分地域,草木精修因為其生性怯懦不愛招惹是非,占據了最居中的一塊沃土。

萬年過去,廣袤的中央之森隔開了許多種族的偏見與仇怨,甚至內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中央無戰事,任何軍隊、修士、戰火不論怎樣蔓延都會繞開那一片蔥鬱的清涼淨土。

而現在,蓬萊的爪子已經摸到了它的邊緣。中央之森都不安全了,這天下可還有一片桃源?

是以不少門派與會的人已經飛身回去開自家的會議了,剩一些距離太遠,或者跟昆侖關係十分親密的,等著跟邢銘高勝寒分享些更隱秘的消息和打算。

本來,斬命劍派當然是和昆侖十分親密的門派之一。

但是……

斬命首座苦笑一下,不握劍的時候,這個消瘦而陰鬱的劍修看著甚至有點平凡的窩囊。

“你昆侖殘劍都把臉皮扔到地上給我踩了,我難道還真追著不放?”

今日之後,怕是全天下人都要知道,昆侖殘劍上次重傷之後成了廢柴,竟被一個蜀山的女邪修在眾目睽睽之下挾持利用了。

斬命首座是好對門人交代了,不是他不想動手,實在昆侖的僵屍拖後腿。

但昆侖邢首座的臉皮可真就是丟到家了。

邢銘不怎麼在意臉皮,卻對靳無畏的話不買賬:“認識幾百年了,你是什麼樣人,我真不清楚?”

靳無畏沉默半天,終於緩緩開口:“昆侖向西三百裡,我設了三百劍修的埋伏。”

邢銘也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對於媚三娘,昆侖就隻能幫她到這種程度,隻會幫她到這種程度。西邊是回蜀山的必經之地,三百裡外的事情,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正邪大戰發生得太近,聯手之事,怕還有得難……”無視了議事廳裡莫名消失的桌子們,邢銘沒地兒坐——靳首座連他的椅子都給拍了——斜靠在窗邊。

蒼白的手指一下下扣著有些腐朽的木頭窗格,日光照得他手指有些透明的冷冽。

“小僵屍,又憋什麼壞呢?”

邢銘被打斷了思緒,偏頭看過去,是霓霞派的女掌門。很自然的,就持了晚輩態度,笑道:“您彆欺負人,我可沒憋過壞,哪來的又?”

女掌門意味深長的笑笑:“是啊,你發壞的時候可從來不憋著,我宗門裡的女弟子就沒一個待見你的。”

邢銘被噎了個正著,他從來就沒什麼女人緣,年輕那會兒又欠又張揚,從不懂什麼叫讓人,年紀長了一些又變得心硬如鐵,步步為營,老少姑娘們都不太愛跟他打交道。

僅有的例外,大約就是仙靈宮的方沉魚和眼前這一位,都是女強人。但方沉魚也曾經被他氣得口不擇言:“邢銘,就你這個凡事兒都有道理,凡事兒都要占上風的德行,夏千紫把你踹了就對了!”

結果是方沉魚見到了自從認識以來,邢銘最黑的一張臉。

夏千紫就是他心頭一道不能愈合的疤,自己碰一下都生疼,彆人去捅簡直是要他的命。

霓霞派的女掌門欺負夠了邢首座,終於笑吟吟的換了話頭:“他呢?”

這沒頭沒尾的問話,旁邊不小心聽到的人沒一個明白。邢銘卻是了然,看了一眼屋裡的人並不太關注這邊,於是站直了身子,背著手往外走去。

女掌門於是跟上。

出了議事廳,邢銘才道:“掌門最近在閉關,大殿跟山門一起封了,所以閉在了識顛。九薇湖在護法。”

“哎,看來又說不上話了,算了,我去看他一眼也是好的,你不用送我了,識殿我認得。”

邢銘看著這位彪悍難纏的女掌門,此時一副又是期待又是失落的模樣,心中很有些不舒坦,他受不得任何強悍的人因為點兒女情長的事情折了,男女都一樣。

“您還是不打算告訴師父?”

“嗯,不告訴。”

“蓬萊那邊狼子野心,戰事眼看就爆發……”邢銘站在霓霞派掌門的身後,聲音不大:“誰也不知道明天是什麼樣子。”

年長的女人忽然低頭笑了一下,“所以他活著一天,就得惦記我一天。”抬起眼笑嘻嘻的看著邢銘,眼睛裡有種奇異的狠勁兒:“到死都惦記。”

邢銘看了她半晌,並不能理解這種感情:“要他惦記的方法有很多,您本來就是他的老友。何必當初……”邢銘頓一下,至今想起這事情還是覺得荒誕的不可思議,“您當初可是活活為他打了三個月的架,才讓彆人都消停了。”

邢銘是民間走出來的男人,在民間曾經渡過了雖然短暫卻完整的一生。相比這些天生的修士,他傳統的感情觀,無論如何都不理解這糾纏了近千年的兩個人。

無論是花紹棠那個荒謬的賭約,還是眼前這個賭贏了卻不說,也不許彆人說。生生卡著花紹棠,就是不拜堂的女人。

“他呀,是個沒長心的男妖精……”

“原來您還知道。”

“臭小子,少擠兌我。攤上這麼個東西,我已經很不幸了好麼?”

邢銘不置可否的看著眼前這個神采飛揚的女人,似乎頭一回知道不行倆字兒還可以寫成這樣。

人的不幸,大多是自己選的,並沒有攤上一說。

女掌門看他這個樣兒,覺得忒來氣,抬手給他腦門兒上彈了一個鋼炮。

“你不明白,他這輩子來來去去娶過多少個老婆了,你問問他可記得住一個麼?名兒或許還記得兩個,要說那臉,隻怕迎麵走過去,他對人家的印象都未必有你昆侖掌門大殿的一顆草來得深刻。”

她笑著搖搖頭,介於思春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間氣質,讓她看起來有點迷人:“我跟著再湊那個熱鬨,有什麼意思呢?可我得把這個名分占住,不能我一閉關一出關,他身邊就換了一個女人。然後就這樣……挺好的,他身邊最親近的就是我,老惦記著沒拜堂的老婆也是我。”

說著還忍不住捂著嘴笑:“不過他那樣兒的,也真耐得住。我真沒想到……”

一向還挺注意儀表禮節的邢首座,忽然有了種翻白眼的衝動。從奇葩程度來講,也許這兩位我行我素的彪悍主兒,這特麼是天生一對。

慢吞吞道:“我以為,師父身邊最親近的人是大師伯。”

女掌門不在意的擺擺手:“你師伯又不能陪他睡覺。”

邢銘差點脫口而出,你倒是能陪,可你特麼也沒賠啊?!然而話在嘴邊兒轉了一圈,他還是沒法兒跟一位女性長輩把這樣的話講出口。

儘管那女人挺為老不尊的……

邢首座有點煩躁了,一點頭:“您說的都有道理,但是以後彆老問我他在哪兒,也彆問小四兒。問大師兄去,他遲鈍。”

女掌門倒是毫不在意的翻了一個嫵媚的白眼,“我要能逮著小白,你當我愛求你呀,一點兒都不聽話,還愛管閒事兒。”說著忽然揶揄的笑笑,挑著眼皮看邢銘。

邢首座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小僵屍,你是不是嫉妒哇。我對花紹棠一心一意了三千年,你的小公主,才一千多年就不稀罕你了……”

邢銘被戳中了死穴,然則又不能打長輩,臉板得愈發像個死人。

“喲喲喲,這都多久了,還不能提呐?”

邢銘不說話。

“你說你呀,我一直都覺著該是個大丈夫何患無妻的款兒,哪想還是個放不下的?你有本事來氣,你有本事把人撩回來呀?”

邢銘一搖頭:“不是放不下的事兒。”

“那是?”

“她怎麼也不該投敵,以前……她不是這樣的。”

就算不喜歡了,就算瞧不上了,就算他昆侖邢首座的修為現在配不上離幻天的夏長老。可他們畢竟曾經一起長大……

她明明就知道,武將世家、累世功勳的邢氏最後一位少將軍,即使被自己的皇帝主子逼到了絕路,也不曾接受過敵國的招攬。

邢銘可以接受因為利益的背叛,他認輸,但他接受不了投敵。

剛知道離幻天歸順蓬萊那會兒,邢銘幾乎不敢想這個事兒,每次一想,就好像被最信任的人在心口上豁了一刀,豁口裡灌進來的風吹心上的血都是涼的。

夏千紫不是甩了他,那幾乎是殺了他。

她明明就知道他最痛恨什麼,那驕傲任性的小公主,又親手拿著刀,把那個被自己的君主坑殺死不瞑目的少將軍,又殺死了一次。

邢銘閉上了眼:“她哪裡是不稀罕我了,她那是恩斷義絕。”

女掌門拍了拍邢銘的肩膀,她是個嬌小的身形,而三歲提槍六歲上馬的邢銘在男人裡也是很高的,這動作其實不那麼自然。

可是很溫柔,很關心。

“傻小子,一千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

“是啊,一千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邢銘輕輕的重複了一遍。

可她終究還是來了……

地底下的一千年,邢銘幾乎沒什麼記憶,印象中隻有一片一片的血紅,和無休無止的折磨。一千年後跟著花紹棠上了上了昆侖山,他的心智依然是那個二十啷當,缺了點心眼兒的少將軍。夏公主聽說了邢銘這個名字,僅僅在第三天,就義無反顧的來了。

其實少將軍,見到這個成熟內斂的小公主,是覺得很陌生的。這不是他守護了十年的小姑娘,整個夏氏王朝所有少年夢中的小仙子,他們願意用命,來守護她永遠任性天真。

但是邢銘什麼也沒說。

關於離幻天傳的沸沸揚揚的夏千紫如何上位的飛短流長,關於這一千年裡他的小公主曾經又一次訂婚,邢銘一句話都沒有問過。

夏公主也沒有問過。

關於小僵屍醒來之後幾乎屠滅了大行王朝全國,那刻骨的仇恨到底是衝著誰;關於他一個四肢僵硬的天地邪物,這輩子到底還有沒有健全行動的那一天,夏千紫一句也沒有問過。

她掙紮了千年,犧牲了良多,才在修真界站穩了一襲之地。她當時就已經是返虛期的高階修士,她甚至有了一個家世了得能給她提供資源的新的未婚夫。

可就衝著邢銘這兩個字,夏千紫在所有人看傻子一樣的眼光中,抓著那個臉色蒼白的僵屍的手,泣不成聲:“邢銘……邢銘……”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個女人這樣待他,他還有什麼可問。小僵屍是沒有眼淚的,否則,邢銘想,他也會哭的。

那已經不是簡單的喜歡。

她是他的過去,他是她的曾經,在這殘忍而複雜的世界中,他們相依為命。

邢銘看著遠方熙熙攘攘的洗劍池,那些修飾和凡人,和昆侖弟子,很輕的眨了一下眼睛。

而離幻天歸順蓬萊的那一天,他的命,去掉了半條。

邢銘沉默著一直不講話,活了三千年看儘世間百態的女掌門便笑著開了口:“知道我是怎麼看上你師父的麼?”

邢首座即使最狼狽的時候,也從沒停止過哪怕一刻的思考,何況現在最難熬的那段已經過去了。他想了一下,缺不理解這半個師娘的意思。

一個女人看上花紹棠,那還需要理由麼?

論長相,花紹棠修仙界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論實力,花紹棠修仙界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論地位,昆侖掌門認第二……好吧,前頭確實還有個仙靈宮白鏡離是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地位比他叼,但出世的再也就沒誰了。

天下大義肩膀上擔著,心憂蒼生、桃李天下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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