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楊夕:“太陽,是織不出來的。”
顏紅嬌立刻悟了,那麼高遠、遼闊,不可直視的東西,怎麼可能從一塊布麵上呈現出來。不及多想,卻又聽楊夕細小的憋回去一句:“除非……”
顏紅嬌迫不及待的想提高錦繡坊的名聲,想贏下這一場,一把抓住楊夕的手腕,並不肯放過半點可能。
“除非什麼?”
楊夕的神色裡古怪又帶著一點迷惘,聲如蚊呐:“我好像見過一次,沒有太陽的天空。可我不確定那適不適合做大廳的天頂,它好像太詭異了……”
顏紅嬌抓到救星一樣抓住了楊夕的胳膊:“二丫!祖宗!你管他合不合適?橫豎你織出來他就要買,他隻說自然風格,又沒說讓顧客心曠神怡,賓至如歸,自動掏錢之類的!”
楊夕想了想,終於道:“好吧。”
一箱又一箱的礦石、植物被搬到楊夕的腳下擺好,顏紅嬌雙手合十,祈禱似的看著楊夕。
而楊夕呢,她盤膝在一座剛剛繪製好的聚靈陣中心坐下來,雙手搭在膝蓋上,抬頭仰望著多寶閣記錄大廳,那寬闊的穹頂。
楊夕此刻的神情,遠比之前隨手織就河流彩虹的時候,多了幾分凝重。
那個徘徊在記憶深處的,裂開的血紅色天空,讓她本能的感覺到……恐懼,和悲傷。
楊夕最先起線的,是一層淺藍裹挾著土黃的顏色,幾大箱子礦石好似楊夕把手往裡一探,就瞬間消失,漫天絲線在空中不大緊密的縱橫交錯,隱隱成就一幅黃沙漫天的的景象。
而中部的位置則被保留下來,空空一片的地方被填充了足足三箱一種叫血瓔珞的礦石。殷紅的血色在天空的正中,仿佛濃得要滴出來。
人群中漸漸響起竊竊私語。
“她這是在織什麼?沙塵暴麼?”
“我怎麼瞧著不像啊,我覺得像是天裂開了啊?”
“我覺得……那有點像天被誰砍了個口子,砍出血了。”
“怪嚇人的……”
那一道仿佛血盆大口的深紅色裂縫漸漸在空中成型,那紅色絲線的運用卻還沒完,星星點點的紅色在裂口的一側被填上,仿佛濺裂開來的血跡。
繼而是黑色,隱隱約約朦朦朧朧的兩個巨大的人影,腰懸佩劍,各自站在血紅裂口的一邊。那兩人一高一矮,一個麵色雪白,一個頭戴帷帽。
他們姿態隨意又舒展,指點江山,又似乎在閒談論道,與整個天空壓抑的昏黃,以及那猙獰的血色裂縫,極不協調。
雲中子也有點穩不住了。
“老大,這小姑娘織的是什麼東西,那兩個是人嗎?”
許久沒聽見應聲,回頭去看,卻見百裡歡歌露出一臉鄭重的神色,雙眼中隱隱有驚意。
雲中子從沒想過這世上還能有什麼事情,能讓凡人之身賴在陽間3000年不肯死的百裡老大吃驚。
他自己明明就比所有奇跡都更驚人多了。
“老大?”雲中子有些惶惶的道。
百裡歡歌猛然回神:“小雲,去攔住那個小丫頭彆織下去了!就說這玩意我出十顆九品靈石買了。”
雲中子整個人都傻了,一顆九品靈石足夠把整個錦繡坊都買下了!
百裡歡歌卻厲聲道:“快去!”
雲中子一身修為皆在身法上,打起架來是個軟腳下,然而人群中一步跨到楊夕麵前,卻是能夠不惹任何人注意。
他一把扣住楊夕的肩膀:“彆織了,我們閣主買了!”
“太好了!”顏紅嬌拍著巴掌得意。
然而楊夕卻絲毫也不為所動,她仰著頭,望著天頂那一片絲線彙成的畫卷。一隻手伸進裝滿白銀的箱子裡,另一隻伸進一種紫色的晶石中。
她整個人的心神都好像被那畫麵吸引到一個不可自拔的境地裡。
紫色晶石抽出的絲線,在天空的一側漸漸排開。一道道蜿蜒如毒舌,卻有鋒利的拐角。
“嘶——那是天劫?”
“飛升大劫!是飛升大劫!”
而那白銀抽成的絲線,則在血紅裂口的一端,那先前鋪排了斑斑血點的一側,隱隱勾勒一圈圈白霧的形狀。隨著白霧漸漸清晰,先前黑絲、血點都好像找回了自己靈魂的形狀。
隱隱可見染血的衣衫、銀色的羽紋、淩亂的發絲……
還有那一團人影之中,最正中九重華蓋之下,一坐漸漸成型的金色戰車。
——天羽帝國現在已經取締的,曾經也是僅有一架的戰車。
“那是天羽的……”有人驚呼失聲。
百裡歡歌的聲音忽然冷厲的響起來:“熄燈!”
刷的一下,大廳正門突然從兩側鎖死。
整座多寶閣總部所有的靈力燈,驟然同時熄滅。
一片絕對的黑暗中,雲中子趴在多寶閣靈力總閘的開關前,喘著粗氣摸了一把汗水。
“媽的,”他氣喘籲籲的說,“這下連我都看出來了,還有幾個看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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