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 大夢方醒二(2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11491 字 10個月前

“找到了,抓緊我。”這是直接在識海裡響起來的聲音。

而緊接著,楊夕便感覺到一陣極其厚重,近乎粘稠的水汽撲麵而來。那些雲就好像凝成了實質的水,擠壓的人喘不過氣來。楊夕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緊接著感到渾身壓力一鬆,好像忽然出水上岸了一般。

楊夕睜開眼,渾身輕飄飄的。

她發現自己正置身一處,仿佛由烏雲堆疊而成的巨大洞穴中。鉛灰色的雲層擠滿了四麵八方,寥廓而安靜。

洞穴的正中間,一艘沉默而巨大的“航空母艦”靜靜的停泊著。鋼鐵工業的粗糲感,如此醜陋。

卻厚重如同千年不變的等待,靜靜敞開一道舷門,射出最善於穿透霧氣的昏黃色暖光,一直鋪到楊夕的腳下。

楊夕向後退了一步,那燈光也跟著進了一步,仍是剛剛好鋪到腳下。楊夕有些不安的抬起頭,邢銘正坐在離她不遠處喘氣。

鬼修看起來總是寒涼清爽的鬢角,也微微有了些泅濕的漢意。

“上船吧。”邢銘說,“後麵的路程咱們還得飛三個月,坐船省力一點。”

楊夕向前邁了一步,踩進那接引的橙光之中。

那光線牽牽拽拽,一直拉著她走進了舷門,邢銘也在隨後跟進來。

舷門無聲無息的關上了,整座“航空母艦”之內,發出低沉喑啞的轟鳴聲,透過舷窗可以看見船體兩側伸出巨大的機械臂,機械臂末尾安裝著巨大的鋼鐵鏟子,一鏟子一鏟子撅著頭頂的濃雲。

“航母”緩緩的升空了。

如果百裡歡歌在此,一定會驚訝於多寶閣的“科技水平”什麼時候已經達到科幻紀元了?

以百裡閣主的個性,恐怕恨不得衝上去把船艙中的黃金寶箱標誌給撕了。

但楊夕是第一次乘坐航母,所以並未對此產生什麼異議。

令她驚在當場不能動的,是這船艙大廳正中的人,或者說一座雕像。

一個雪白法袍,長發披肩的男子,靜靜的坐在空中,手持一本古老的竹簡卷冊。他的目光望著遙遠的不知什麼地方,是一副靜靜深思的模樣。

他的坐姿,不是修士常見的打坐盤腿,也不是坐在一張正經的凳子上。而像是隨意坐在了什麼門檻、或者路邊的石頭上,兩腿隨意的交錯著。

他身下坐著的東西,已經隨著時光湮滅了在了亙古裡,隻有他沉思的模樣,穿透曆史書上的白紙黑字,還靜靜的坐在原地。

“那是船靈。”邢銘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

楊夕震驚於那船靈看起來的孤獨,禁不住伸手去觸碰他的衣角。可是手掌卻從他的身體中間穿過去了。

“他不是人?”

“他生前應該是一位靈修,約莫本體是一艘船。但看他死後留下的願力之強,至少有合道期以上。”

楊夕忽然醒悟過來,這男人的坐姿,剛剛好是坐在一艘小舟中,掩卷沉思的模樣。

“可是多寶閣建立至今,還不到三千年?”

三千年,多寶閣的航空母艦就算全身都是天才地寶敲出來的,也絕不可能修出靈智合道。

更何況,百裡歡歌那個摳逼,根本給航母用的就都是生鐵。

邢銘搖頭笑笑:“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這裡的樣子,還是一艘傳統的浮空寶船。”鬼修蒼白修長的手指抬起來指了指空中的幻影,“

他穿的是一身寶藍色戰甲。”

楊夕不明所以的望向邢銘。

邢銘的語氣輕輕的,帶著某種發自內心的尊敬:“他不是這艘船的船靈,船靈是我們對他的稱呼,船體是他的願力幻化出來的。”

楊夕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是什麼意思。

“他已經死了,卻還會學習?”

邢銘點頭:“三師弟年輕的時候任性,偷了人家多寶閣一艘航母,想要藏到這裡來。結果他的航母被雲雷劈下去了,這艘船卻從此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楊夕聽得快要呆住了:“那衣服呢?”

邢銘道:“不覺得他的衣服很像仙靈宮的製式麼?雖然沒在這裡碰過麵,但他們中的誰,偶然來到此處,被船靈看見了衣服,也是可能的。”

楊夕聞言仔細看了看,果然與仙靈宮的製式袍服有些相似之處。

他們正說著,就發現船靈腳上的白色法鞋漸漸有了變化,鞋麵漸漸的變窄,顏色漸漸的變深,質感也從質料高級的白色絲絹漸漸有了幾分蒿草模樣。

楊夕整個人一愣,低頭去看自己腳上的草鞋。

邢銘露出一個驚異的神情:“想不到他喜歡這樣的款式,枉我每次來這裡,都特異換過不同的衣裝,一次也沒能入了它的法眼。”

楊夕忽然覺得,邢首座此人悶騷得簡直可怕。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草鞋,又抬頭看看船靈前輩露出來的腳趾頭,的確是有一點樸素的開心。

楊夕:“他既然這麼強,為什麼把坐化前的願力,留在了這裡?”渺無人煙的雲海裡,無人可見,死後都那麼孤獨。

邢銘:“他不是坐化的,船靈是在此處,渡劫而死。”

楊夕回頭看向邢銘,帶著無比的不可思議:“天劫對靈修,不是從來很寬容麼?”

邢銘向前走了幾步,以仰視的姿態,瞻仰著空中隻剩了一個幻影的前輩。

“是啊,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個與眾不同的靈修。太聰明,喜歡讀書,終於從簡牘的蛛絲馬跡裡發現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於是他知道,天道不會放過他了。於是他來到這裡,渡劫而亡,並且給後人留下了線索和退路。

“那一定是這世上極少人才會感興趣的秘密,而每一個感興趣的人,都一定會來到這裡。看到他留下的東西。”

邢銘指了指腳下,航空母艦剛剛離開的那一片烏雲的空洞:“整個雲海裡,那樣的空間隻有這一處。非天劫不能開辟出來。”

楊夕不禁追問:“他到底發現了什麼?”

“他的筆記還在這裡,你看過就會知道了。”邢銘沒有正麵回答楊夕的問題,也沒有告訴楊夕,船靈的筆記在什麼地方。收斂了懷古的心神,他帶著楊夕,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位於船尾的一間靜室裡。

“我們在這裡呆上三個月,你有的是時間去研究船靈的筆記。現在,我們讓我們先來討論一下正事。”邢銘在一團七彩的小蒲團上坐下來,指了對麵的青色蒲團給楊夕,待楊夕坐定後,才鄭重其事的開口,

“關於修真界的這場內戰,蓬萊天羽與昆侖仙靈之間,你怎麼看?”

楊夕早知這問題不可逃避,心中也有了既定的想法,她並不懷疑自己的認知,也本以為可以很坦蕩的麵對所有人。然而麵對昆侖首座那雙黧黑的眼瞳時,到底不是那麼容易出口的。

“你呢?邢師叔,你怎麼看?”

“正麵回答我的問題,楊夕。”邢銘的態度,前所未見的強勢,“如果我讓你感到不適的話,我道歉。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在那之前,我必須先確定一下,你現在還是不是一個昆侖。”

楊夕垂下眼睛,拳頭攥了幾攥,才終於緩緩道:“我很抱歉,邢師叔,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希望得到的答案,是我仍舊心向昆侖,願意為了昆侖的立場去上陣攻打天羽的話,我恐怕讓您失望了。

“我以為,這場戰爭真正的問題,不在於此。”

邢銘神色不變的看著楊夕:“那你認為在於什麼?”

楊夕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斟酌邢銘的問話,是否是真的在詢問。又或者隻是等她說出一個答案之後,就跳起來把她拍死。

許久之後,終於道:“資源,人口。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需要親手造成這樣一場悲劇之後,才開始這樣思考。也許對於一個境遇悲慘的人來說,相信這世上有一個惡意的壞人,是他的邪惡、貪婪、野心,處心積慮的導致了自己的悲劇,這個複仇終究是可實現的。而她自己的心裡也容易接受一些,我可憐,我倒黴,那惡人如此窮凶極惡,這事件終究還是小小的概率。

“這樣他們就不必去承認一個事實——這個世界本身是黑色的,如同一個漫長的永夜,沒有光明。”

“這讓他們感到絕望。”楊夕靜靜的說著,不卑不亢,“無處使力,恨無可恨,不知從何處下手,問題似乎就變得不可解決了,遠遠比任何一個實際存在的,甚至是虛無縹緲的敵人都更高不可攀。”

楊夕抬起頭,眼底一簇幽藍的火焰一閃而逝:“我不懼怕絕望。我願意麵對這殘酷的真實,世界就隻有那麼大,資源就隻有那麼多,然而普天之下的修真者前仆後繼,各大修真門派甚至凡人國家都想綠著眼睛發展自己。”

“不夠啊,”楊夕說,“貪婪不是罪過,野心也從來不是罪過。沒有開荒者的貪婪和野心,我們至今可能還生活在茹毛飲血,祈求神恩的麻木之中。”

“戰爭無法止息的真正問題在於,六道眾生的進取之心百萬年沒變,然而這世界之中,已經沒有那麼多荒地可以開墾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出來了,累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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