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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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兮微微睜眼,張了張唇,還不知作何反應,他便散漫一笑,回過了頭。
唇角微揚著,笑意卻漸淡了。
近傍晚,路燈迭次亮起,天還未黑,總感覺多此一舉。
過了個路口,程宴北方向盤一打,將車穩穩停到一個玻璃房子一樣,四麵通明的建築物前。
應該是提前打過招呼,程宴北剛到,一個黑衣黑褲、形容年輕的男人從門裡出來,恭敬稱了一聲“程哥好”,然後指揮他又向前開了一段,停到裡麵一處指定位置上去。
程宴北先行下車,懷兮隨後。
這個十分正規的修車行,四麵環繞著三四層樓高的雙層玻璃牆,有點兒像印象中品牌4s店的布置陳設,備件豐富,各區域分工明確,員工不少。
“我爸好久都沒見程哥你了,今天剛念叨呢,你這好不容易來上海一趟,”那個年輕男人注意到程宴北身後的懷兮,眼睛亮了亮,笑著,“還帶了女朋友啊?”
“——不是。”
懷兮先糾正,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唇邊一點淺淺梨渦,水眸明亮。
程宴北回眸,瞥了她眼,嘴角仍似有若無勾著。
他伸手,拍了下比他矮很多的年輕男人的腦袋,往裡走,聲音淡淡。
“老吳呢。”
“就在裡麵呢,你先去打個招呼啊?”吳星緯亦步亦趨地跟上程宴北,邊還回頭打量著懷兮。
雙眼放光似的。
懷兮見他倆一前一後走了,在原地踱了會兒步,然後找了處長椅坐下。
她穿一件黑色綁帶露背裙,腰身挺直而纖細,椅背錯落,擋不住她背後一片雪白的裸|露。
很勾人。
吳星緯眼睛都看直了,跟了程宴北幾步,還不甘心地問:“哎——哥,那真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
“那、那是……”
程宴北眼角一垂,看他一臉吃驚又期盼的表情,睨著他笑,
“怎麼了?”
“那是懷兮誒……是懷兮吧?她以前很紅的,”吳星緯還在心裡暗暗確認了一下自己有沒有記錯,“我看過她的秀!媽呀,就那個腿和身材,你懂吧……我的媽呀我今天居然見到真人了——哇這是人間芭比吧!還、還穿露背裙,這也也也太辣了……”
沒說完,他就“哎呦”一聲,咋咋呼呼喊:“好疼啊——程哥你乾嘛!”
程宴北將他又要往後張望的腦袋連帶著整個人,扭了回來:
“帶路。”
車行重新裝修改造過,程宴北上次來還是一年多以前,早變了分區和構造。
吳星緯在他身邊跳著腳,邊還不死心地嚷嚷:“哥!你那麼會談女朋友,怎麼不和她談啊!你要是跟她談,我天天去撞你的車,讓你天天帶她來我們家修車,費用全免——”
“哎!哥你不知道,我高中談到現在的那個女朋友,就是因
為喜歡她才去當了模特兒,一會兒你能跟她說……”
聒聒噪噪個沒完,程宴北臨進門前,卻是笑著打斷:
“你高中談戀愛你爸知道嗎?”
“……”
吳星緯一噎氣,瞅了瞅他,登時不嚷嚷了。
程宴北進去跟老吳打了個招呼,拎了工具箱,帶著吳星緯出來。
吳星緯巴不得跟他一起去,屁顛屁顛鞍前馬後,殷勤地幫他拿東西,眼睛也不閒著,直往懷兮的方向瞟。
車行往來的基本都是男性,稍有個容貌不錯的異性坐在這裡就足夠打眼。何況還是這麼一個身材容貌俱佳,衣著打扮張揚火辣的女人。
懷兮一條胳膊輕輕向後搭著長椅靠背,後背一道雪白,白到灼目。一手擱在翹起的一條長腿的膝上,指尖兒一圈兒紮眼漂亮的貓眼綠。
可她兩道秀眉輕蹙著,時不時低頭心不在焉看手機,時不時又不知望著哪兒發呆。
有點苦惱似的。
吳星緯差點兒把持不住要殺上前搭話了,程宴北卻在他抬腳前出了一聲:
“幫我拿個支撐架過來。”
吳星緯隻得悻悻將步子收回,戀戀不舍地看了懷兮最後一眼,不情不願地替程宴北去準備。
懷兮隻聽到程宴北的聲音,注意力還在自己手機屏幕上。沒抬頭。
驀地——
身後落下一叢略帶涼意的柔軟。
她後背接觸到,跟著一抬頭,他就站在她後側,脫了他那件黑色夾克外套。
隨意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男人身形頎長高大,上身穿一件黑色打底背心,肌理線條緊致結實,肩寬腰窄的。胸口半遮半掩著一塊兒麵積不小的紋身。
地裂風格連成一片梵文,看不完全,也看不懂。
很張揚。
懷兮警惕一眯眸:“你乾什麼。”
程宴北低睨她一眼,眉眼淡淡的。他搭好了自己外套,什麼也沒說,就去了車的方向。
他抽身離開時,常伴隨他的那股木質男香味道卻沒完全消失殆儘。
在她身後沉浮飄搖著。
他的外套上還沾惹著些許殘餘體溫,從後若即若離地抱擁住她。
懷兮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三五米開外。
程宴北和剛一直跟著他來來回回的年輕男人輪換著,半蹲在車前一側,查看討論著車前燈的傷勢。
沒一會兒
他又起身。
上身隻穿一件打底背心,下身黑色長褲,褲邊兒紮在黑色鹿皮靴中,襯得雙腿修長。幾分散漫不羈。
一條手臂撐在車前蓋,線條結實有力,微微凸起的青筋盤虯交錯。
偶爾與身邊人低聲交談幾句。斂目低眉,話不算多。
懷兮坐一邊,眼下也隻能看一看他。有點兒無聊。
她懶懶抬眼,盯一盯他胸口半遮半掩的紋身。那天晚上在酒店走得匆忙,她都沒好好
觀察過。
依稀記得他左胸口還有一道疤。
和胸口的紋身一樣,以前沒有的。
她收了收思緒,跟著調整一下坐姿,後背無意靠在他的外套上。
還算舒服。她便索性這麼靠著了。正好後背涼嗖嗖的。
她無聊地滑著手機,心底盤算自己得賠給他多少錢——畢竟他這個牌子的越野不怎麼便宜。修一次估計挺貴。
她不怎麼懂車,搜了一圈百度也沒看明白。
又發微信問黎佳音這種情況怎麼辦,黎佳音卻急壞了,一直問她有沒有事,有沒有撞傷,不是在星巴克喝咖啡嗎,怎麼跟人撞車了。
黎佳音打了兩個電話過來,她也不知該怎麼說,就沒接。
視線無意掠過不遠處的男人。
懷兮和黎佳音是大學同學兼室友,大學時她與程宴北雖在港城一東一西相隔甚遠的兩個學校,黎佳音作為死黨兼閨蜜,對她和他的事也幾乎了如指掌。
短短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多,黎佳音電話微信連環轟炸,催問她到底怎麼了,懷兮如何都不知該怎麼解釋。
沒回微信,也沒回電話過去。
好像瞞了一肚子的事,想找個人好好傾訴一通,卻又不知跟誰訴說。
此時又出來了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麵容和藹的,應該是車行老板,跟程宴北很相熟似的,他們又交談起來。
好像討論到換什麼配件了。
懷兮這一刻非常想跑。
這時,身邊傳來輕微的動靜。有人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
一回頭,是剛才一直跟在程宴北身邊那個清瘦年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