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懷兮第二天醒來,已過上午十點。
她摸到枕邊手機看了眼時間,翻了個身,半側衣不蔽體的胴體從薄被下滑出,一條腿還勾著身側男人的腿。
她都沒力氣睜眼睛,困倦不已地將腦袋埋在他寬闊結實的胸前,又要睡過去。
朦朧中,腰間帶過一個力道,他又將她朝他懷中攬了攬,呼吸也沉沉的。
似夢非醒的。
不知過了多久,察覺到他好像在親吻她的額頭,耐心又溫柔。再到她眉心與眼周附近流連片刻,輕啄她的唇角,下巴,脖頸和鎖骨,再一路向下。
夢裡,她如同被架在火上反複炙烤。
極力地想清醒過來,又如同被熾熱的浪頭擊落溺斃,氣息漸漸紊亂,由不得自己。最後情不自禁地嚶嚀一聲。
終於睜開了眼睛。
程宴北見她醒了,才從她身下回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伏在他身前,迷蒙一雙睡眼,人倦得像隻貓兒似的,滿眸卻是瀲灩地瞧著他,麵頰跟著泛起幾分潮紅,帶著幾分渴求。
他有點兒得逞地笑一聲,就不再繼續了,又將她攬回了懷中。柔軟的唇廝磨著她額頭,靜靜地,閉上了眼。
準備睡個回籠覺。
就這樣沒了下文。
懷兮被他擾醒,額頭抵著他的下巴,睜開了眼,順著他嶙峋好看的喉結,視線下滑,到他前胸一片紋樣張揚的梵文紋身。
他顯然有經常保持身材的好習慣,胸肌腹肌線條結實緊致。再往下看,就有什麼不可描述的與她毫無遮擋地貼在了一起。
她下意識抬了抬頭,他已經閉上了眼。像是睡過去了。
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眼瞼狹長,睫毛鴉羽似地覆在眼下。
清晨十點,日光微熹,陽光入內,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他又是笑唇,如此唇角半彎著,有點兒惡作劇後得逞的意味。
懷兮盯了他一會兒,一腿就勾上他小腿,手臂也環上他的肩頸,腦袋埋入他肩窩,貼住他滾熱的皮膚,將呼吸放重了一些。滾熱的,像是撒下了一把火。
她也佯裝要睡回籠覺,這麼縮在他懷中,身下卻一下一下、有意無意,不安分地廝磨他。
她經常在健身房做腰臀訓練,之前還請過私教訓練過很長時間,如此隻需要腰身帶動臀腿,就能輕輕律動。很有力量。卻又將撩撥的尺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程宴北一開始毫無反應,好像是死磕了要跟她裝睡。後麵,慢慢地,他的呼吸不由地變得粗重起來,她還去含吻他的耳垂,柔軟的短發如羽毛,邊隨著她這樣不急不緩地挑.逗他。
他閉著眼睛,順著在身前不安分的一叢柔軟,用唇去尋她的唇溫柔廝吻,一邊雙手掐緊了她腰身,跟隨著她兩人漸漸地進入到同一個節律之中,很快,連她周身也跟著熱了起來。
隔壁房間傳來躁動,應該是黎佳音和醒醒起來了。
時候已經不早了。
意識漸漸迷離,懷兮雙手勾住了男人的脖頸,一個靈巧的翻身,就維持昨晚上位的姿勢趴在了他胸膛。她喜歡在上麵。
他當然也知道,自然地順從她了,撫著她脊背,深深吻她的同時將她向下帶去,要把她與他一同按入一處柔軟的沼澤地中溺斃。
正是一觸即發,隔壁的動靜也愈發的大,懷兮這才猛然想起,黎佳音昨晚說她今天早晨要在家中開視頻會議的。
她還以為黎佳音要去上班。
思緒登時清醒了些,懷兮想叫停,可已經晚了,痛感傳來的一刻她也跟著向上一聳,骨頭都差點被撞得散架。
程宴北顯然還記得昨晚的仇,手臂蠻橫地壓著她腰,將她按在自己身上,雙腿極力撐開她的同時,兩人的呼吸已全然糾作了一團亂麻。
懷兮全身上下像被電流走過一遭一樣。
“安全期?嗯?”他貼在她滾燙的頰邊,咬著她耳朵低聲地笑笑,然後就將渾身軟綿綿的她,從他身上推起來,“自己來。”
懷兮恨恨地白他一眼,先坐定了,從前向後順了下自己的頭發,有點兒傲慢地睨著下方的他,然後隨著隔壁說話時抑揚頓挫,一字一頓的聲音,帶動腰身緩慢悠揚地沉浮起來。
窗前一道薄紗,陽光自窗欞投入房內,照的周身暖融融的。
像是侵蝕入骨的毒,漸漸地麻痹彼此的意識。
黎佳音和醒醒已經醒了,踩著木地板在屋內來回地走動,腳步踢踏,偶有歡聲笑語,過了會兒,好像還有人來按門鈴,好像是快遞。
樓下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一時吵嚷,可能是誰與誰為了這個老式小區的車位爭執了起來,互不相讓。
隔壁的住戶還將音響開了很大,音樂聲震耳欲聾。
可都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對比外界嘈雜,懷兮一點兒也不敢發出聲音。隻得與他不休不止地廝磨,克製地顛簸,感到歡愉時,下巴便高高揚起。
咬著唇,極力極力地將聲音吞咽下去。
身外之聲愈喧囂,好像就更能帶來刺激感,彼此呼吸的節律,也被這樣一個旖.旎溫柔的早晨,破碎混亂地揉在了喉中。
懷兮沒醒多久,還餓著肚子,很快就沒了力氣,她趴倒在他身上,手指在他胸前紋身附近畫了畫圈兒,氣喘籲籲地說:“你來吧。”然後還特意叮嚀一句:“彆弄在我裡麵。”
於是他扶穩她腰臀,掐住她後腰那處紋身肆意衝撞以至於她不得不咬住他的唇克製聲音。到最後一刻,他緊緊擁住了她,吻著她,撫她潮濕的頭發,兩人靜待浪潮平歇。
過了會兒,黎佳音和醒醒好像出門了。
臨出門前,黎佳音嗓門兒還不小地朝她的房間喊:“我和醒醒出門買點東西,你們再睡兒——”
醒醒還很驚訝地問:“誒?我哥也在嗎?”
“誰知道呢。我猜的。”黎佳音笑笑,沒多說,“我們出去吧,買點兒東西回來吃飯,下午你不就回去了嗎?”
“好。”
醒醒有些不舍,還是點點頭,和黎佳音出了門。
這房子的隔音真的差,滿房間黏濕曖.昧的空氣充斥,懷兮靠在程宴北懷中,還是聽到了剛才黎佳音和醒醒聲音不小的對話。
她問他:“醒醒下午就走?”
“嗯。”程宴北稍稍地坐起了身,一手擁著她,去拿床頭櫃上的抽紙,給她小腹上擦了乾淨,又拿了煙盒過來。
是她的。
多年後她和他偏愛的煙的牌子都還是一樣的。都是七星。
他指尖撚出一支煙來,盯著煙盒,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打火機,點燃了。
今天有雨。
懷兮那會兒看手機的時間時還順帶著看了一眼天氣預報,這會兒倒是晴空萬裡陽光普照的,卻總覺得遠處天邊,暗自醞釀著頹頹雨勢。
懷兮覺得房間悶,從他懷裡起身,赤.裸著,光腳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一股涼風入內,吹散了周身的燥。
程宴北怕她照亮,又喊她回去。懷兮一開始無動於衷的,他便起身,拽了她一把,將她拽她回到床上。
然後他將她重新擁回了懷中,替彼此掩上薄被。
懷兮靠在他胸膛上。
他在一邊抽煙,她用指尖兒在他前胸那一塊兒紋身上描描畫畫的,如何也看不懂那梵文的意思,問他:“你這紋的什麼?”
程宴北視線垂了垂,被她描他紋身的力道弄得有點兒癢,便沉沉地笑了笑,
“想知道?”
“不想。”
懷兮立刻收了收手指,冷靜地拒絕了。
他下腹的荊棘紋身和她後腰的那一株長刺玫瑰是一對兒。誰知道他這一塊兒又跟誰的是一對兒。
她視線挪開,不看他前胸的紋身了,揭了揭被子,去看下方那塊兒。剛看了一眼,趕緊又掩上了被子,臉通紅了。
她抬頭看他:“你大早上就這麼興奮嗎?”
他眉眼一揚:“剛才不是你先來招惹我嗎?沒爽到?”
“明明是你先——”
“是嗎,”他眉眼輕斂著笑了笑,打斷她,“我怎麼不記得了。”
“……”
沒等她炸毛,他將她撚著被角的手拂開了,然後拽過來,重新地,置於自己胸口的紋身處。
他握住她的手,在自己掌心揉撚。
感受她皮膚、骨節的觸感。捏住她纖細的五指,緊緊包繞住,好像將她整個人握在了手掌心。
他撚滅了煙,然後偏頭,看了看窗外。
比之剛才的豔陽高照,此時日頭都伏低了一些,好似在醞釀雨勢。
他又回過頭,笑著看著她,然後捏起她剛在他胸口描描畫畫的手指,再次順著自己胸口的紋身勾描起來。
從左到右。
完整的描完了一個梵文單詞,他就用英語解釋一個單詞。
“be。”
“my。”
“hunter。”
bemyhunter。
懷兮食指在他的牽引和帶領下描完了,也聽他解釋完了,在心裡將這個句子拚出來,細細琢磨一下,然後猛然地一抬頭。
撞入他深沉的眼底。
他笑意倦懶地看她一眼,不多做解釋。鬆開了她的手,身子往下沉了沉,躺了回去。
懷兮還維持著剛才半靠著他的姿勢,他已經躺回了枕頭,然後伸手,環住了她腰,腦袋埋在她肩頭,呼吸沉沉落下。
滾熱的。
她知道是什麼意思。
高三的那個綿冬,她與他在他家閣樓偷嘗禁果的那天,一番激烈肆意又生澀的纏.綿過後,下去吃過飯,又和他上了閣樓寫作業。
那天兩人戴同一個耳機,一起聽同一個英語聽力,做同一份作業。
聽力內容講的是一個愛爾蘭獵人在森林捕獵時發生的趣事,她英語一向學得不好,尤其是英語聽力這一塊兒深感吃力。
她那天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聽力內容上,聽得心不在焉,在紙上作記錄,描描畫畫的,滿耳朵,滿腦子都是hunter這個單詞。
她坐在他身邊,他聽得很認真,像是剛才他們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寫著寫著,就按奈不住地去親吻他,搗他的亂,偏偏不讓他聽。
那天無意在他的卷子邊寫下了一個潦草的英文短句。
bemyhunter。
做我的獵手。
懷兮思至此,抱住他的手,忽然,稍稍地鬆開了。
他同時也抬起眼,去瞧上方的她。
好像在等她的反應。
又一次,跨越時間的河流,審視著他們的過往與現在。
懷兮看了他一會兒,終究沒說什麼,她靜靜彆開視線,故意無視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她們不在,我先去洗澡了。你也快點兒吧。”
然後就下了床。
她背過他去,遍身赤.裸著。
肩頭與前胸還有他留下的錯落的吻痕。曖.昧又斑駁。
仿佛一道道斑駁的傷痕。
她看得到,他卻看不到。
她隨便套上一件睡裙,沒再看他,帶上門,就出去了。
浴室就在房間隔壁,淅淅瀝瀝地水聲響起了許久,程宴北才又平躺回了床上。他伸手擋了擋窗外的光,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剛清晰地從她眼中明顯地看到了一絲漠然。
那是一種對往事雖無比懷念,卻如論如何,都不願重蹈覆轍的淡漠。
她之前告訴過他,人是要向前看的。
她一直在向前看。
他之前,也在一直向前看。
隻不過,是因為她的再次出現,他才停下了腳步。
如此而已-
明天就要比賽,有些事情需要程宴北前去確認。他沒留在黎佳音家吃午飯。
醒醒回南城的飛機在下午3點,最晚2點就要去機場值機。午飯後,黎佳音和懷兮一起幫她收拾行李。
懷兮起床就把黎佳音家主臥的床單被罩什麼的都洗了,從洗衣機裡拿出來,去陽台晾曬。
黎佳音立刻跟過來,搡了她一下,問:“做了?我發現我家主臥抽屜的避孕套少了一隻誒。”
懷兮抖開床單,瞥黎佳音一眼,“那你還問我。”
“跟前男友上床的感覺怎麼樣?”黎佳音咯咯直笑,“回頭草好吃嗎?”
“還行。”懷兮淡聲。
“還行?”黎佳音怪聲怪氣地揶揄道,“怕你倆昨晚不好意思,我早上還跟醒醒特意在外麵磨嘰了一會兒給你們空間發揮。我還想著你們最起碼能把我家那張破床給弄壞,然後我正好換一張呢,結果回來就,就少了個避孕套?就一次嗎?”
“一次不就夠了?”
懷兮歎氣,避開黎佳音,去掛床單。
黎佳音偏不讓她躲她,從床單下鑽過來,“真沒打算跟他和好?”
懷兮看她一眼,搖了搖頭,避開她繼續掛床單,有些煩躁。
“你讓開,彆擋我。”
“行行行,我也不問你了,你的事你自己看。”
這個問題黎佳音問她不下兩次,如此看她態度這麼堅定,便也不多問了,坐到一邊去,晃了晃腿,隨口道,“我可跟你說好了,你要是決定了,就堅定一些,彆搖搖擺擺的。”
懷兮無奈地看她一眼。
“甭說這次了,上幾次床都一樣,知道不?”黎佳音沉聲地囑咐她,“及時行樂,彆動不該動的心,不想重蹈覆轍就彆回頭,渣就渣得明明白白。不然有你好受的。”
懷兮掛好了床單又去抖被套,若有所思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把她的話聽沒聽進去。
黎佳音用晾衣杆戳了戳她屁股:“跟你說話呢——我怎麼覺得我現在跟你媽一樣,什麼事兒都要跟你強調好幾遍?”
“聽見了,”懷兮明顯心裡還亂著,囫圇應了聲,有些不耐煩,語氣卻是溫和。轉而又問她,“那你呢,你跟daniel,也是玩玩兒而已?”
“你這個‘也’就很靈性,”黎佳音笑笑,“不然呢,他才十八,他好意思耽誤我,我可不好意思耽誤他。人家大好的年華,以後遇到的漂亮小姑娘多著呢。”
“你男朋友呢,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我們好幾天沒打電話了,吵了一架,”黎佳音說著又問她,“那你呢,你跟你男朋友?”
“跟你一樣。”懷兮歎氣,心中還是很亂,“也吵架了。”
“因為什麼?”
“還能因為什麼。”
黎佳音撇撇嘴,不多說了。
下午兩點。
懷兮和黎佳音先送了程醒醒去機場,程宴北隨後就來。
來機場的路上,黎佳音的電話就沒停過。他們新到任了個部門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愛拿黎佳音她們小組的人開涮。
大周末的,早上開視頻會議,下午又要黎佳音和小組成員去一趟公司。
黎佳音將醒醒和懷兮放到機場,就匆匆地走了。她讓懷兮一會兒坐地鐵,或者等程宴北來了坐他的車回去。
黎佳音走後沒多久,程宴北也來了。
懷兮跟他一起將醒醒送往安檢口,懷禮給懷兮打來了電話。
三點飛機起飛,馬上就要登機,醒醒還沒過安檢。懷兮與她爭分奪秒地擁抱告彆後,她就跟程宴北揚了下手裡的手機,示意自己去一邊接電話了,讓他先送醒醒過去。
程宴北明了她的意思,沒說什麼,和醒醒往安檢的方向走。
懷禮問她什麼時候回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