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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北還維持著單膝半跪在床邊的姿勢,她兩條纖長的腿已邁過他身側,先他一步奔下了床。
帶過一陣輕柔的小風。
他也跟著站直了身。
懷兮拿起自己扔在一邊的大衣,直接套在身上,遮住一身幾乎不避體的紅。
拎起地上七歪八倒的兩隻高跟鞋,光著腳,大闊步往門邊走。
頭也沒回。
程宴北抱著手臂,倚住身後落地窗。目睹了她一通的一氣嗬成。
在她即將開門出去前,他才淡淡出了一聲:
“酒醒了?”
行李箱的輪子摩擦地麵的聲音戛然而止。
懷兮回頭。
程宴北見她回望過來,疏懶抬眸,又問:
“你就這麼出去?”
“……”
懷兮將他這口氣全然當成了嘲諷和挑釁,不由地,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燒起。
她將眼罩推到額頂,支起一簇輕飄飄的劉海兒,與她的心情一般的淩亂糟糕。
一張俏麗臉蛋上薄怒隱隱,迎著簇光,淚痣如同深埋的火種。
他唇角牽起個弧度,“不多穿點兒嗎?”
“……”懷兮深深呼吸,不甘示弱地挑了下眉。鄙薄的視線由上到下輕佻打量他,好笑地反問:“你不多穿點兒?”
隔著段距離,如此才清晰地看清了他。
男人身形高大頎長,肩寬腰窄,胸口隱隱一道紋身,看不清。
周身上下唯一用來避體的一條浴巾之下,雙腿線條遒勁而修長。
他的浴巾剛被她肆意玩|弄一通,皺褶壓著皺褶,藏了個淩亂無措的秘密。
程宴北倒不急著回答她,走到一邊,慢條斯理地從煙盒拿出一支煙。
打火機“哢噠——”一響。
點燃。
火光映照在他弧度狹長的單眼皮上,他輕垂著眼,神態透出幾分漠然。
“這是我的房間。”
“哦,是嗎。”
懷兮冷笑著,一時心氣更盛,滿心怒火快要決堤。
程宴北複又抬眼,與她對視一瞬。他唇角虛勾著,將笑不笑的。卻沒再說話。
答案不言而喻。
沉默的氣氛還沒醞釀濃烈,懷兮最後冷冷地看他一眼,一把拉開門,拽著行李箱大步離開。
門在身後關閉的同時,心裡跟著罵了句臟話。
操。
-
從酒店27層下去,懷兮一遍遍地打蔣燃的電話。來回隻有一個機械女音提醒她稍後再撥的聲音。
四麵光滑的鏡牆將她的一舉一動都不留餘力地捕捉到,令她幾乎無處躲藏。
她站在鏡子前,一時有些無措,與自己對視片刻後,用指腹將唇上的口紅,一點點地擦掉。
算是給今晚作了個狼狽的收尾。
到一層大堂,懷兮去前台詢問一小時之前給她遞房卡的前台小姐是否記得她。
娃娃臉的前台小姐點頭微笑,問她是否需要什麼幫助。
懷兮咬咬唇,不知怎麼說。抬頭,看牆上的掛鐘。
淩晨一點了。
她又低頭看著房卡上鮮明的“2732”四個數字,又準備說些什麼,突然迎上前台小姐打量她大衣裡穿著的怪異目光。公式化的笑容都僵了。
懷兮麵色冷下來,最終什麼也沒說,將房卡扔在前台。
拉著箱子離開。
出來匆忙,她隻穿了件擋風的輕薄大衣,領口滑低,勾出前胸一片飽滿的雪白。穿著什麼一目了然。
她怕她再久留,連酒店的人也叫110來掃黃。
三月底的上海,乍暖還寒。
白天才下過凍雨,晚上難免飄了寒。懷兮一向耐得了凍,大踏步地迎上冷空氣,向不遠的地鐵口走去。
她邊打開手機搜索地鐵線周邊的酒店,可還沒進地鐵站,就被一道鐵柵欄攔住了。
膝蓋猝不及防地磕上去,痛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條線十一點半就停了。
將行李箱放一邊,跨坐上去。
她雙腿還光|裸,綁著雙蕾絲吊襪。性感旖旎如這低緩流淌的夜色。
她避著寒風,點了根煙,繼續用手機查找酒店。
深夜街頭人際稀少,車輛寥寥。繁華城市白日一貫的快節奏,在垂垂夜幕中漸漸平和。
偶有一輛私家車在她腳邊停一停,不懷好意的男人降下車窗,輕佻問她要不要上車。
懷兮頭沒抬,自顧自地刷著手機。
她眉眼低垂著,煙霧繚繚繞繞勾住半側柔美的麵頰,打著卷兒的發將她神色遮得明晦不定。淡漠又疏離。
對方覺得她無趣,升起車窗,很快揚長而去。
懷兮最終訂了個離這裡七八公裡遠的酒店,恐怕避之不及似的。
然後到路邊打車。
-
程宴北換了衣服下樓,去馬路對麵的停車坪取車。
在馬路上來回避讓行車時,一個回頭,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地鐵口前立著一道纖細身影。
懷兮穿她那件酒紅色大衣,在夜色中豔麗又紮眼。
牽著個貝殼白的行李箱,來回張望左右行車,沿路時不時踱著步,揮動纖長手臂,想攔停車輛。
起了風,淩亂短發在她臉側肆意飛揚。比他印象裡短了不少。
程宴北遙望一眼就收回目光,坐入車中。
正此時,手機響起。
“你到了嗎?我都下飛機半天了,怎麼沒看到你,”立夏說,“這飛機晚點了,本來十二點就能到的。”
程宴北沒發動車子,降下一半車窗。
點了支煙。
視線輕抬,隔著一層噴薄而出的煙氣,無意識看遠處。
懷兮突然蹲在地上,開始擦起了自己的行李箱。過於聚精會神,以至於連著兩輛沒載客的出租車擦著她身旁過去都沒發現。
程宴北慢條斯理撣著煙灰,淡聲答:“還沒出發。”
“還沒出發?”立夏聽到差點兒氣暈過去,“這麼晚地鐵都停了,靜安區那麼遠,你不過來難道要我打車過去嗎?”
程宴北漫不經心應著:“也可以。”
立夏簡直無可置信:“也可以?你是真要我打車了?”
程宴北吐了個煙圈兒,讓窗外冷空氣過濾。
沒說話。
立夏聽他沉默,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緩聲:“算了,你現在過來吧,我在這兒等你。”
程宴北看了下時間。快淩晨一點半。
“過去會很晚。”
“嗯?”立夏沒明白。
“你考慮好。”程宴北說。
“……”立夏深呼吸一口氣,憋著火,“行,我考慮好了,你過來吧。”
掛了電話。
懷兮也擦完行李箱站起。
一道醜陋的刮痕像是傷疤嵌入肉裡,刻在行李箱上,是剛從酒店跌跌撞撞地拖行過來留下的。
從小到大,她用所有東西都沒什麼節製。都是用舊了就換,壞了臟了就扔,絕不多留一刻。
包括男人,也是膩了就分。
這箱子是她去年前在法國談的一個醫生男友托朋友多出輾轉,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的。
她對箱子倒是喜歡得很,處處愛惜,可連送箱子的人長什麼樣都忘了。
箱子都那麼多選擇,何況男人。
她開始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換一個了。
高跟鞋支腳跟,她坐在箱子上,輕盈地晃了晃腿。
抬頭望著黑沉的天空,牙關一合,就把煙嘴兒中藍莓薄荷味兒的爆珠咬破了。
清冽的味道充盈入口。
像跟誰接吻時,舌與舌廝碾,融化掉一整塊兒同樣味道的硬質糖果。
又等了一會熱,身後一聲鳴笛。
懷兮回頭。
一輛出租車緩緩靠近她。
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司機露出張和善麵孔,一口上海口音頗濃的普通話,說看到懷兮一個人站這兒好久了,她送了一趟客人過來看看,她居然還沒打到車。
懷兮吸了下鼻子,不知是凍到了還是怎樣——她一向不是個容易感動的人。
對方想賺錢,她想坐車。這世上的事就這麼簡單。
她將行李放入了後備箱,然後上了車。
程宴北正好一支煙也燃到了頭,撚滅,往前傾了傾身,調整座椅,係好安全帶。
他視力不錯,目光掠過出租車的車牌。
那輛車載上懷兮,很快就消失不見。
越野底盤厚重,如一隻匍匐已久的野獸躍籠而出,街景迅速後移。
程宴北有條不紊打了半圈方向,平緩將車開出停車坪。
上高架,手機又次響起。
任楠打來電話,火急火燎的:“喂?哥,你在哪兒呢?”
“路上。”
“去哪兒?”
“虹橋。”
“——去機場?你這麼晚還不回酒店嗎?”任楠說,“酒店的人給我打電話,說你那房現在都沒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