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才發現,也不是很難。
時間與新歡,足夠。
隻不過時常午夜夢回,當過往種種,當他還出現在夢境裡,才會發現原來你一直沒忘,隻是有意或無意地,在心裡的某個角落,擱淺了。
懷兮正沉思,忽然發現,他的上一條來電在她下飛機那會兒。
之前三四條都是她在飛機上沒接到的。
唯獨這一條,顯示的是“拒接”。
她不記得自己拒接過。
不知是否心底還期盼他打過來。
當年他們分道揚鑣,彼此就斷了聯係。她和他都換了電話號碼,刪光了聯係方式社交賬號。
她還對他念念不忘的那段時間,哪怕是一個騷擾電話的未接來電都不願錯過。
心底都希望是他突然打過來。
騷擾電話?
她忽然想起,那會兒自己在車上半夢半醒的,懷野幫她掛了季明琅的電話。
掛錯了麼?
懷兮對自己的記憶力產生了懷疑。
以前她和他還戀愛的那陣子,有幾次鬨彆扭,他打來電話她拒接,真的惹到他生氣了,他就再也不會打過來了。
就得她主動去哄他了。
雖然現在不是從前的關係,但拒接電話也挺過分的。
懷兮估摸著,他可能是有點兒生氣了,那會兒給她打了三四通她也都沒接,離開上海也沒告訴他。
她想著,不自覺地咬了下搭在唇邊的手指,就給他回了過去。
重重一按,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
她長出一口氣。
那會兒剛下飛機猶豫要不要回,剛才又在猶豫。現在打過去,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積壓在心底的一塊兒搖擺不定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打個電話而已,好像,也沒什麼難的。
可是。
連表示接通的忙音也沒有,傳入耳的,隻有冷冰冰的一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她皺了皺眉,摘下手機確認自己並沒有打錯,又打過去兩遍。回應她的,反複隻有一句:“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是太晚了嗎?
還是沒電了?
一般人晚上哪怕睡覺都不會關機的吧。
懷兮一邊懷疑著,一邊卻又不敢打了。畢竟這麼晚了。
他比完賽,應該要好好休息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捧著手機,躺在床上,頭發也沒吹,亂得像她的心情。
她沒再打給他,滿腦子,卻都是那句“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那會兒他打給她,收到的也是這樣的回應吧。
最後一次打過來估計直接提示拒接了。
她沒法想象他的神情,閉了會兒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卻又能想起以前發生類似的事時,他好像很生氣。
邊又胡思亂想,他這麼晚了為什麼關機?
沒電了?
累了?
還是,跟彆的女人在一起不方便打擾?
就抱著這樣的心情與揣測,懷兮失魂落魄地睡著了,輾轉反側到半夜都睡得不大好,一直到了第二天天大亮,她自然醒了。
又收到了陳旖旎的微信,昨晚兩點多回過來的。
也不知道她這麼一個孕婦大半夜為什麼不睡覺。
陳旖旎說《our》要給五月刊拍個夏日專題,問她要不要來試一試。
懷兮立刻答應下來,人也清醒了。
陳旖旎回複也很快,說把一些相關的資料發到了懷兮的郵箱,讓她今天明天看一看,後天有空了過來試鏡。
懷兮現在沒有模特公司運營,在背後撐腰,跟陳旖旎這個主編關係再怎麼好,試鏡的流程還是要走一走的。
另一邊,飛機撫過異國倫敦的傍晚,到達了目的地。
賽事組給整個hunter車隊安排了通道。前麵的隊友全出去了,都聚在通道外,與c賽車俱樂部倫敦分部派來接人的人交談了半天,程宴北才出來。
他先開機給舅舅和奶奶報平安。
這次訓練意外提前。
之前的安排是比賽結束休息一周左右再開始,他那天給舅舅還在電話裡對舅舅說自己比完賽會回南城一趟。
跟醒醒也是這麼保證的。
奶奶常年用著一部老年機,雖記性不好,主要的記憶還停留在他上高中那會兒,但電話總能接的。
他打過去說自己到倫敦了,奶奶還說:“哎呀,小北,你怎麼不上學去倫敦了,你爸爸知道你逃學該傷心的呀。”
他便無奈地笑笑,耐心地解釋,自己要在倫敦訓練兩周,他沒有逃學,他已經長大了,不會讓爸爸傷心的。
說了三四遍,奶奶才依稀明白了,長長地“哦——”了一聲,忽然又問他:“那小兮什麼時候再來家裡玩呀?她都好久沒來啦。”
程宴北默了默,笑著答:“她不會來了。”
“怎麼不會呢?”奶奶又囉囉嗦嗦地問,“小兮什麼時候來家裡玩呀?”
程宴北就重複了三遍。
她不會來了。
她不會來了。
她不會來了。
奶奶這才又明白,又長長地“哦——”了聲,囑咐他:“那你學習要注意身體呀,高三了,弄好學習的同時彆熬壞了身體。奶奶心疼你。”
程宴北便應著,“好。知道了奶奶。”
奶奶聽明白了這句,就掛了電話。
他思緒頓了頓,下意識地滑了下通話列表。長達20個小時的飛行中,未接來電積壓了二三十條。
他滑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沒有備注。
他無數次想給這個號碼一個備注,卻又無從做起。
不敢親昵,也不忍疏離。
他正猶豫要不要回複,等在前來接他們的中型巴士前的隊員們見他出來,昨夜離開上海時的散夥飯局上的陰霾一掃而空,都大呼小叫的。
“隊長來了——”
“隊長!”
“隊長,就等你了!”
車上很快下來一個歐洲麵孔,身體健壯的白人男人,主動幫他們把行李放到了巴士下方的行李艙。
程宴北正要上車,又下來一個一身深藍色工裝褲,英姿颯爽的女人。
傅瑤見到他,也是盈盈一笑,兩頰一個小梨渦。揮了揮手,用中文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聽說你當隊長了?”
傅瑤是hunter前隊長傅森的妹妹。
傅森在一年多以前將車隊扔給程宴北改行從商去了後,傅瑤還留在c倫敦分部賽事組工作。每每他們來倫敦拉力訓練,就都是傅瑤來接人,替他們安排住處。和任楠做的差不多是一樣的工作。
程宴北微微牽起唇角,笑了笑,“好久不見。”
兩人寒暄了兩句,隊員們就聚集在一塊兒,提議拍個照,上傳到hunter的官網上。這次拉力訓練對一支重組的車隊而言意義特殊。
隊員拍完,三三兩兩的人也拍。
傅瑤與程宴北許久未見,兩人也單獨拍了照片。
程宴北先前在倫敦訓練的那幾年,就總有人開他和傅瑤的玩笑,這會兒也不乏有笑聲。
“傅瑤,你靠我們隊長靠近點兒啊——害什麼羞啊!”
“對對對,我之前就覺得他倆般配。”
“傅瑤你把手搭我們隊長臂彎裡看看效果,不信你問問victor這樣是不是更好?”
傅瑤笑笑,便自然地照做了。邊抬手將隨風在耳際繚亂翻飛的頭發攬到耳後,動了動腳尖兒,離程宴北更近了一些。
拿相機為他們拍照的白人男子victor快門一按,還對他們豎大拇指。剛學會了一個“俊男靚女”的中文詞,便蹩腳地說了出來,引得周圍哄笑著散了。
懷兮昨晚睡得不慎安慰。
白天補了一覺,傍晚才清醒了,隨便吃了點東西,坐到桌前,這才有空看陳旖旎發到她郵箱的資料。
她漫不經心地打開郵箱,手機在手旁,總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時不時地就會看一看手機,平時也沒有這麼頻繁,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她突然閒下來實在沒事做,還是在等誰給她回電話過來。
可等了一天,除了鞏眉和懷興煒前後給她打了個電話。
什麼也沒有。
她一手撐下頜,點開郵件,將資料下載到桌麵。
然後就這麼盯著電腦屏幕發起了呆。
廚房流理台上正在燒熱水,咕嘟嘟地沸騰起來,冒氣了熱氣。她立刻如夢驚醒一般,從凳子上起來去關水。
再回來,發現資料已經下載好了。
她點開文件夾,隨手先點開最上方的網址。
點開後,才發現這是之前給《jl》拍攝,尹治發送到她郵箱的,有關於hunter這隻賽車隊的所有資料。
她剛心不在焉的,又重新下載了一遍。
她點開的,是hunter的官方主頁。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輪換播放的幾張照片,附帶著簡單描述車隊的最新動態。
一張熟悉的麵容幾乎隔一張就會映入眼簾一次。
乾淨利落的寸頭,狹長淡漠的單眼皮,是劍眉。左眉隱隱一道淺疤,還是斷眉。那是高三那年,他為了她跟彆人大打出手,挨了對方一酒瓶留下的。
她陪他去醫院縫的針。
他嘴上說不痛,還強顏歡笑,一手拉著她的手,差點兒給她骨頭都捏斷。
就跟那年她和他一起去紋身,她疼得幾乎給他胳膊上的一塊肉都掐下來。他還撫著她的頭發安慰她,他多疼一會兒,她就不疼了。
其實他也是怕痛的。
他也怕的。
她與他透過屏幕這麼對視著。
他眉眼深沉,眸峰處蘊有無法忽視的侵略感。
沸騰的水平歇無波了,滿室寂靜中,她的心卻還跳的很熱烈。
滑到最後,她都有些不舍移開目光了。上一張是他們車隊的大合影,看起來是在國外的機場前拍的。
如果她沒記錯,很像在倫敦。
上麵說他們車隊遠赴倫敦訓練了。
這就是他沒接電話的原因麼?
最後一張,卻不是車隊合影了,是兩人獨拍。
一身深藍色筆挺工裝,英姿颯爽的齊耳短發女人,一手自然地搭在程宴北的臂彎,笑容很清甜。
她身子朝他那邊微微傾斜,他也並無抗拒。
很親密。
懷兮視線遲滯須臾。
然後“啪——”的一聲。她立刻將電腦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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