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2)

癡纏 何繾綣 11340 字 9個月前

第73章

73

大概四五年前,奶奶那次病了做了手術出院後,程宴北家就搬到了地處南城新開發區的那一頭。

他常年在外忙著打比賽,不放心請阿姨照顧,舅舅和舅媽生活和工作都在新開發區那邊,多年來對奶奶多有照拂,為他幫了不少忙。

小城市行車並不麻煩,又是工作日,車水馬龍倒是條條大路,從懷兮家這邊出發,不出20分鐘就到。.

去陌生的環境見熟悉的人,懷兮總有些緊張。

上高中那會兒程奶奶待她很好,那時兩家離得不算遠,前後小區中間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有時鞏眉不在家,她就去程宴北家。

多年後才得知奶奶生病,她心情不由地有些沉重。

程宴北將車開到樓下停好,邊揚了揚下巴,指不遠處一個樓口,說:“就在一樓。我怕住得高了,她過兩天就把樓層忘了。”

笑得有些苦澀。

懷兮置於膝蓋的指尖微微動,一時悵惘,“那,為什麼要搬家,住在以前那裡不好嗎?奶奶應該很熟悉以前的環境吧?”

“我太忙了,”他長長地喟歎一聲,有些無奈。

車子熄了火也沒動,他側身過來,手肘支在她副駕駛椅背的側麵,靠近了她。眉眼低垂著,也有幾分悵然。

抿了抿唇,對她解釋道:“她剛手術那會兒我就有點照顧不上她。我沒畢業的時候一直在港城訓練。你知道的。後麵畢業了又跟著車隊去上海,在上海待了一陣子又去倫敦打比賽。安排的很緊。她手術的那天我就在歐洲賽的賽場上。這些年好多了,我不訓練不比賽就會回來。”

懷兮默默聽他說著,不自禁地呶了下唇,眼底泛起酸。她回頭瞧住他,撞入他柔軟的視線中。彼此溫和的對視之間,好似就勝過了千言萬語。

她伸出手,撫了下他手背。

他似乎是察覺到她想安撫他,立刻反握住了她的。

是男人的手,結實又有力量。

不屬於少年的。

與當初他牽著她走過的那一個個春夏秋冬,這隻手,依然溫熱,但比從前讓她更有安全感。

懷兮不是個會表達自己的人。程宴北也知道。

他也知道她這麼看著他,幾番動唇欲言又止是要說什麼想說,但又說不出的話。他默然看著她,良久,傾了傾身,去吻她的眼角。

低聲說:“下車,跟我回家。”

懷兮於是被他牽著下了車。.

她特意換了身還算乖巧保守的衣服,白T恤帆布鞋,清爽得不得了。那會兒兩人洗過澡從她家出來前,她還開玩笑自己要不要穿高中的校服去。

據說奶奶現在還記得程宴北在讀高中。.

現在也都很惦念她。

現在大概下午三點多,去吃頓飯不早不晚的,出來前在她

家裡也解決了一些。懷兮害怕添麻煩,進門之前還跟他說:“要不我陪奶奶說說話就好,就不吃飯了。”

話才說完,正準備拿鑰匙開門的他就睨了她一眼。眼神有點凶。

她縮了縮脖子,“行吧……都隨你。”

他便勾起唇角輕笑了一聲,打開門,牽著她進去。

程宴北的舅舅舅媽有自己的店鋪,中午那會兒他回來一趟,舅媽正好在家給奶奶準備飯菜。因為醒醒上次鬨脾氣走丟的事,程宴北還給家中請了阿姨。

這會兒舅媽回去了,照顧奶奶的阿姨也不在家。

奶奶好像在屋子裡睡覺,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懷兮又有點兒緊張了,恐怕自己打擾,手在他手中攥得緊了些,邊扶著他,同他一起換掉了鞋。

“去沙發坐會兒。”程宴北低聲說了句。

懷兮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像高中那會兒第一次來他家,麵對陌生的環境很局促,她邊還抬了下頭,遲滯地“嗯?”了一聲。

他便看著她笑笑,伸手拍了下她腦袋,稍稍靠近,放低了聲音:“乖,去坐會兒。”

她眨眨眼。他這麼靠近她,她不由地有點兒臉紅,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他猝不及防地離她這麼近,她就耳熱心跳的。

於是她轉身,去了沙發那邊坐下。

程宴北去廚房的流理台那邊。

奶奶又將刀具放到了容易掉下來的位置,他跟照顧奶奶的阿姨和舅媽都強調了很多次,但是無用。

他將襯衫袖子層層疊起,整理好,然後拿了水壺接水。

水聲潺潺的,在靜謐異常的房間中顯得非常突兀。

懷兮坐在沙發上,兩臂微微撐在身體兩側,還是有些拘謹,抬頭打量一番布置。

房子不大,布置卻很溫馨。可能是他怕裝潢的氣味不好,所以沒怎麼精裝過,牆壁上用一些編織畫裝點,陽台一大半都是花花草草,生機盎然,沙發一側的地毯邊放著毛線團,有織了一半的黑色毛衣。

看起來是織給他的。但明顯尺寸小了很多。

以前奶奶就愛擺擺針線攤什麼的。他第一年沒參加高考,就是因為在學校裡跟人發生衝突,幾個壞學生放學砸了奶奶的攤子,還去小學門口掀他妹妹的裙子,他跟人打了一架,把人都打進了醫院,情節惡劣,被教育局禁止參加那年的高考。

她又去瞧他在廚房那邊忙碌的身影。

他穿一件黑色襯衫,黑色長褲,襯得整個人背影高大頎長,寬肩窄腰,雙腿修長的好身材。比以前真的高了不少。

以前她也想過,能不能跟他有這麼一個小家。房子不大,但勝在溫馨,不需要很多錢,就能好好過一生。

但年輕終歸是太年輕,把萬事想的太單純,也沒想到人生的上坡道與下坡道之外,還有所謂很多的“沒想到”與“想不到”。

這年頭單是一句沒錢,就能難倒很多人。

從前她也喜歡這麼看著他在房間中忙碌,看

著他的背影,就好像過了很長很好的一生。

她正支著腦袋看他,他已經將熱水壺放到了加熱器上,走了過來。

他長腿抻開了,坐到她身邊,靠著沙發將她肩攬了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胸前,有點兒沉重地歎了口氣,問:“很久沒來了,不舒服?”

懷兮靠著他,耳朵貼在他胸口,能依稀聽到他的心跳聲。她環住了他腰,很依賴。

“沒有。”

“不好意思?”

“嗯。”她點點頭,說,“就覺得,特彆不好意思。”

她和他都知道,當時她如果知道他奶奶病了的事,她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忙。她的爸爸和哥哥都是醫生,肯定能為奶奶安排最好的就醫資源。

但或許,有之前她背著他讓懷興煒給他安排港城大學的獎學金的事兒,所以在更難的事麵前,他的自尊不允許他這麼做了。

他說他那時什麼都給不了她。

他不允許自己再依靠她。

這世上,人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為自己辯駁,為當初自己幼稚的錯誤辯駁,但回過頭來想想,大家的確各有各的苦衷,各有各的根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她也總在想,如果當時自己彆賭氣了,稍微耐心點,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他能坦蕩點,放下一些不必要的堅持,結局會不會少一點遺憾。

“彆多想。”他說著,拍了拍她單薄的肩膀,半天又輕緩下來力道,好像是怕給她拍疼似的。

她比以前瘦了可不是一點兩點。從前她也纖瘦,但不至於現在這麼骨感。

“你餓不餓?”他問她,“要不我們先出去吃點?”

從她家出來前她把早上的飯團熱了填肚子。平時還好,中午一番激烈運動下來她真的有點兒扛不住了。在他勒令與看管之下終於吃了東西。

奶奶還在睡覺,明顯不好打擾。

懷兮腦袋磨蹭他胸膛,說:“等奶奶起來一起吃吧。”

“真不餓?”程宴北不自禁一笑,低頭去看她,“我還沒問你,你這麼扛餓的功夫是什麼時候練出來的?”

“好多年都這樣了,習慣了。”她說著,看到一本雜誌扔在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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