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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兮跟程宴北住的那段時間,兩人晚上簡單地吃頓飯才去健身房。她在他身邊的時候倒是方便他監督,她再對自己苛刻,在他眼皮底下,晚上無論如何也得吃點兒東西的。
何況他廚藝的確不錯,她因為常年克製身材變得乏乏的食欲,最近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懷兮今晚出門沒吃飯可是被程宴北逮到了,去健身前,他先帶她在健身房負一層的餐廳吃了頓健身餐,才上樓鍛煉。
一個半小時後,大汗淋漓地結束了。再去衝了個澡,渾身暢快。
懷兮洗得慢了點兒,去休息廳時,程宴北已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了。他長腿疏懶地抻開,滑動著手機屏幕,沒注意到她出來。
沉靜自洽。
她的手機在他麵前的桌麵放著。那會兒她塞他短褲口袋裡就沒管了。
懷兮頭發吹了個半乾,她小心翼翼地過去,忽然自他身後,輕輕地攀住了的肩頸,濕漉漉的發帶著一陣潮氣飄散過去。
“你看什麼呢。”
猝不及防的,程宴北卻沒被她嚇到。他任她攀著自己,單手著打字,絲毫不介意給她看自己手機,視線落在屏幕上,唇角淡淡地勾起,“洗完了?”
“嗯。”懷兮出了一聲,瞥了眼他手機。
他在跟他車隊的隊友聊天。說的也是車隊上的事。
她起身,將肩頭毛巾摘了,罩到他腦袋上,慢條斯理,裝模作樣地給他擦起了頭發,邊問:“你等我多久了?”
“沒多久。”他腦袋隨著她的力道輕輕地晃了兩圈兒,終是笑著,擋了下她的手,“我頭這麼短,早就乾了,有什麼可擦的。”
“我知道啊,”她漫不經心地一笑,“但我就是想給你擦。”
他笑了笑,還是放下了手,任她這麼任性地擺弄了。
他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將手機放回麵前桌麵上,和她的並排放。
他和她的手機牌子不同,大小卻差不了多少,難怪他早上一著急就拿錯了。
懷兮也想到早上那事兒,說:“我媽今天也沒說什麼,好奇怪,我以為她至少能罵我一整天呢。”
程宴北笑著抬眼,說:“你都二十七了,你媽還管你那麼嚴?”
“也不是吧,”懷兮動作停了一下,對上他眼睛,有點兒狡黠地說,“可能因為是你,所以才管我嚴。”
程宴北聽她這般挑釁,眉眼輕抬著,隻是笑:“你胡說,剛才出門那會兒你媽明明說很放心我。”
“那是她知人知麵不知心。”她哼笑一聲,跟他鬥嘴。
程宴北笑著看著她,突然伸手,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兒,然後拽著她,讓她直接從後栽到他的身上。
她心臟向上跳,整個人卻向下沉,半個身子都趴到了他背上。
他稍稍側了下頭,單眼皮旋開柔和的弧度,瞧著她,唇邊笑意沒消,語氣幽昧,“那你媽知道她的乖女兒,每天晚上是怎麼求我的嗎?”
離得這麼近,懷兮臉上都不知不覺騰起了熱意。她輕眨著眼瞧著他,呶了下唇,正要說話,她放在桌麵的手機突然震動一下。
屏幕也亮了。
程宴北掃過一眼,注意到她換了手機壁紙。早上他看的時候,還是那天他們在健身房拍的照片。
“……”
但他注意到那照片有點不對勁,輕輕皺了下眉,伸手要去拿。
“哎——”懷兮臉更紅了,也伸手要去奪。
可她動作沒他快,就被他先一步給拿過去了。
手機壁紙還是她和他。
照片上是她背影,在他房間的床上拍的。她赤.裸著坐在他懷中,她一手舉著手機,開了前置攝像頭,對準了身後的一麵鏡子。
房內燈光昏昧,曖.昧的光線披灑在他與她的皮膚上。
他扶著她纖細腰背的手臂線條流暢有力,修長五指掌著她的腰,托穩了她後腰那株野蠻熱烈的長刺玫瑰,帶著她,在他懷裡肆意沉浮。
“……”
都被他看到了,她隻得悻悻地收了手。
氣氛尷尬了小幾秒,程宴北的視線終於從她手機屏幕上移開,眼眸半抬,對她笑:
“你挺野啊,寶貝。”
“……”
“你換這個壁紙不怕你媽看到嗎?”他半眯著眼,看著她,似乎還在記仇她那句“知人知麵不知心”。
懷兮橫他一眼,就將自己手機奪過來,“看到又怎麼了。我又不是跟誰偷情,光明正大地談戀愛,好嗎?”
“哦,光明正大,”他沉吟一下,“你今天還說要跟我偷情。”
“你煩死了。”她氣衝衝地將毛巾扔給了他,就從他身上起來,坐到一邊去,不搭理他了。
想想之前在上海,她還挑釁地問過他自己那晚誤打誤撞進了他房間穿的那套情|趣內衣怎麼樣。他挺冷漠地評頭論足一番,說款式夠野,但他不喜歡。
但她可真沒發現他不喜歡。
黎佳音在內衣公司工作,逢年過節就愛給她送點這種東西,她頭一回穿著去見他的那套還是黎佳音送的。之前幫《JL》拍電子刊,他們公司作為廣告商還送了她好幾套。
當然,他現在也沒表現他不喜歡。
在他麵前,一切都是她喜歡怎樣都好。等她又晾了會兒頭發,也晾了會脾氣,他帶著她從座位起來。
正準備走,他手機突然又響了。
懷兮瞥了眼他手機屏幕,還是之前他倆一起在健身房拍的那張。她看他一眼,那表情好像是說:“有本事你也跟我換個同款啊。”
程宴北讀到她這賭氣的意思,伸手,摸了下她頭發,笑著安撫她。順便試探一下她頭發濕度。
他晃了下手機,說:“你再坐會兒,頭發還沒乾。我去接個電話。”
她脾氣沒過,故意問:“哪個小姑娘打給你的,不敢當著我麵接?”
程宴北鼻息微動,輕笑著,給她看自己屏幕。
“是任楠。這裡信號不好。”
的確是任楠。
懷兮又想多說兩句什麼頂嘴,他就使勁兒地揉著她的頭發,帶著點兒警告的意味,“這裡沒空調吹冷風,外麵太涼了,你坐這兒待會兒彆感冒了。我馬上回來。”
她被他力道按著,一直點頭,也滿口答應著:
“你去吧,我去吧台找點兒水喝。”
他最後看她一眼,轉身就從休息廳出去了。
他就站在外麵,與她隔著一道通明透亮的玻璃,沒走太遠。
懷兮有點兒口渴,去吧台買了兩瓶水。留一瓶等他回來給他。
這個休息廳連著男賓女賓浴室,估計也是怕給顧客吹感冒了,跟外麵的中央空調是隔斷的。
她不覺有些熱了,用手輕輕地在耳側扇著風。
手機掃碼付了錢,信號的確不大好,轉了幾圈才顯示支付成功。她順手切出去,剛才是黎佳音發給她的消息。
黎佳音最近挺忙的,在日本出差了大半個月回上海,沒待幾天又去了東南亞,她們也有一陣子沒好好聊天了。
懷兮隨手回複一下,正準備走,身後突然有人喊她一聲。
“懷兮?”
帶著點兒遲疑。
懷兮一晃神,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但她這姓氏也不算常見,從屏幕上抬起頭來,發現麵前是個穿著健身房工作人員服裝的女人。
長卷發高高束起,瓜子臉,臉頰帶點兒未褪的嬰兒肥,又驚又詫地看著她。
懷兮先一步認出來,這是她上高中時隔壁班的尚晚。
以前跟她算是不錯的朋友。
對方見她回過頭,有點兒驚惶,似乎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認對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通,“真的是你啊?”
懷兮皺了下眉,突然有點後悔自己轉過來了。
“誒……我聽說你當模特兒去了,看起來是真的啊?身材變得這麼好,”尚晚嘖嘖地誇讚著她,視線毫不避諱地在她周身上下掃過,“你剪了短頭發我都沒敢認,你一直在我們店裡健身嗎?”
懷兮沉了下氣,沒說話,轉身要走。
尚晚卻不依不饒地跟上來,與她攀談著,“我最近有事兒沒來店裡,不然你天天來的話,我肯定早就認出你了。”
懷兮坐回自己座位,尚晚也跟著坐下了,絲毫沒注意到懷兮變了臉色,繼續喋喋不休地說:“上個月不是咱們七中校慶嗎?好多人都回南城了去看鞏老師了,我也去了,鞏老師還是那麼精神,感覺還變漂亮了不少。”
懷兮雙腿交疊著,足尖兒漫不經心地輕晃著。
聽尚晚在一旁聒噪不休,她有些心煩,望程宴北剛才去的方向瞧了眼,他背過了她,趴在外側欄杆上,望著樓下。
還在打電話。
“——我之前聽人說你大學考到港城,畢業也沒回來,那次大家去看鞏老師,我還心想能不能碰見你呢,結果也沒有,校慶你也沒參加,你們班的同學會也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