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纏·番外(一)
03
晏語柔雀躍了些,自然地挽住懷禮臂彎:“不累那你就陪我多逛會兒。在學校那邊很忙,難得回國休息,我都好久沒好好逛過名品店了。晚上我們去香榭麗,我回頭跟爺爺說一聲,今晚不回去吃飯了。”
黎佳音下意識晃了眼懷禮,不留神迎上他疏漠的目光,她又立刻挪開視線。最終隻敢在他懷中半抱著的西裝外套停留著。
可她又很快意識到,他是沒看她這邊的。也不知她緊張什麼。於是木訥地跟著滿麵笑容的領班,迎他們向店內走去。
領班一改先前譏諷的態度,平日最熱衷於議論來店內的這個一揮手訂了三隻包包的年輕女人可能是誰誰的情婦,那個常派人來取包的闊綽太太其實婚姻不幸丈夫在外養了好幾個情人的嘴臉也沒了。此時報以十萬分笑容,對懷禮與他身邊的女人卻是客氣極了,介紹著最近店內的新品。
晏語柔挽著懷禮一路走,倒是沒搭理。她時不時與懷禮偏頭低語,黎佳音不前不後地隨著,什麼也沒聽到。隔了會兒,晏語柔卻不夠客氣了,忽然冷聲一句:“你沒彆的事做了嗎,一直跟著?”
頤指氣使的口氣,話是對領班旁的黎佳音說的。黎佳音恍然發現自己僭越了先前培訓時店內一直強調的與顧客保持的嚴苛距離。
“不好意思啊。”領班立刻和藹笑了下,替黎佳音表達了歉意,然後拉著她向後站了站。晏語柔轉回身的一瞬,領班就扔了個白眼。也不知晏語柔看到沒看到。黎佳音那時覺得,應該是看到了的。
懷禮與女伴並未在店內逗留太久。這是黎佳音與他第二次見麵,他的目光卻並未落在她身上分秒。那晚在校門口光線昏暗,也許,他並不記得她是誰了。
最後晏語柔訂了隻包,與店內約定好時間下周找人來取,就與懷禮離開。黎佳音望著他與她從旋轉扶梯消失,西裝馬甲和長褲的版式很襯他修長的身材,背影都透著幾分成熟沉穩之氣。讓她幾乎懷疑他是否真的隻有懷兮所說的二十二歲。
他們走後,領班本想照例跟黎佳音她們吐槽懷禮那位趾高氣揚的女伴幾句。卻在瞧到對方留在登記卡上的姓名後,乖乖閉上了嘴巴。
沒兩天,領班就被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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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城這地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倒是落得個偏僻。懷兮以暑期實踐為由跟鞏眉知會一聲,自己可能會晚個兩周回家。鞏眉還挺好奇,問她好端端怎麼跑那兒去,學校要安排暑期實踐之前怎麼不說,是不是又跑她爸那邊去了,她訂的回來的票怎麼辦。
鞏眉一直氣她私自篡改誌願報了港城的事,當然更氣這個自己養到大的女兒胳膊肘向她那個混賬爹那裡拐。母女倆都是硬脾氣的,懷兮上大學快一年以來,她們平時打個電話都恨不得吵起來,掛了電話就是在冷戰。懷兮自然是寧願冷戰也不願她念叨,沒說多久就掛掉了。
前往鶴城的大巴車上,都是程宴北他們港城大學理科係的同學們。男生占了絕大多數,放眼過去就沒幾個女孩子。懷兮紮在人堆裡,從上車就招徠許多眼光。
有人還開著不三不四的玩笑,議論晚上到地方了程宴北會與懷兮單獨出去住還是跟他們一起住。還有人開玩笑說最好單獨出去住,怕小旅館隔音不好晚上吵到他們睡覺。
於是一群人哄笑。
車停半路,程宴北去休息站用保溫杯接了熱水上來。馬上又要出發。他自然沒聽到那些玩笑話,上了車大家都各做各的去了。
懷兮靠窗坐,頹頹地窩在座椅中。她半抱著手臂看窗外。天色晦暗仿佛憋著股勁兒,要下雨了一樣。
程宴北坐下,檢查保溫杯是否擰緊,放入她前麵座椅背後的口袋。他順勢將她冰涼的手牽過來握住,問她:“跟你媽吵架了?”
他下去前她剛接起電話。上來再看這樣兒好像是吵過架了。
程宴北沒等懷兮說話,伸出另一隻手,用指背去碰她的臉頰。她下意識避一下,睫毛一落一起,對上他柔軟的視線。
懷兮呶了下唇,嗔了聲:“你乾什麼?”
“我還問你呢,你在想什麼。”程宴北用掌心扣著她後腦勺,將她腦袋朝自己這邊按了按。
懷兮順勢趴了過去,用牙齒咬了下他下巴,說:“你長胡子了。”
“是麼,”程宴北用手掌摩挲一下。他平時打理得勤快,前些天忙考試,總有些懈怠了。他轉而一笑,低睨她,半是命令道,“晚上給我刮。”
“我?”懷兮訝異。
“嗯。”
懷兮想到剛他同學那些玩笑話,不禁也是一笑,用指尖兒點了點他下巴,眉眼揚起示意周圍,然後瞧著他:“你不跟你同學一起住?”
“那你怎麼辦?”他問。
“我再找一間。”
“為什麼?”他有點兒好笑地看著她。
懷兮也半開玩笑地說:“他們剛才說,怕我們晚上吵到他們。”
程宴北略略回望四處一眼。這種玩笑話從懷兮跟著他們來,彆人就同他開過不少。這會兒一望過去,想往這處張望的人就都收斂了不少。程宴北女朋友漂亮,身材又好。他們港城大學理科係幾乎沒人不知道的。
他們感情好,也沒有人不知道的。
“不行,”他收回目光,輕笑著,再次看向她。
懷兮更感好笑:“怎麼不行了?”
他低頭,用生了胡茬的下巴去摩挲她的額頭,“我要你給我刮胡子。”
一路顛簸著向鶴城前進。預計晚上七八點才能到。懷兮不覺有些困了,喝了點熱水,偎在他懷中就闔目準備淺眠片刻。
程宴北便攬著她,側著臉下頜輕輕靠在她額頂,呼吸伴隨著一縷清淡的沐浴露香氣,飄蕩著。
懷兮感受著他熟悉的氣息,倍感安心的同時,卻睡不著了。那件事總像是一個無形的坎,橫在她心裡。縱使他與她如此靠近,也逾越不了。她已經儘可能地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了。
可又如何能不去在意。
天又黑了一層。烏雲蹭著霞光暈開了妝。遠出天際斑亂成一團糟。懷兮望著窗外,眼見著天色愈加陰沉。
“程宴北。”良久,她出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