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
雨沒停。
立夏一襲材質喑啞的黑色連衣裙,立在國貿大廈前一處遮雨棚下。她的頭發明顯剪短了,隻落到肩以下,麵龐素淨,略顯消瘦。
左臂衣袖上彆著一塊黑紗製的臂章。
蔣燃下車匆忙,沒走出兩步又匆匆折回。司機不住地怨他不細心,後備箱的行李都沒拿。
行李箱在陰濕的地麵迅速拖出一道軌跡。
立夏見他來,唇邊掛著淡然笑容,睨了眼他那行李箱,又打量他沾了潮濕的頭發:“沒帶傘?”
“不知道港城要下雨。”蔣燃說著,目光在她素淨的臉龐晃了一瞬。她沒化妝,隻描了眉毛。頭發短了,更乾練一些。
他看了眼她左臂的黑紗臂章,欲言又止。
立夏轉身向前走,“你吃晚飯了嗎?我這邊才忙完,今天我爺爺火化,我剛從殯儀館那邊出來。”
她語調輕鬆平淡,聽不出起伏的情緒。
“沒有,我快五點下的飛機。”蔣燃跟上了她。
她沒走兩步,卻又轉了下頭,看著他的行李箱,“啊,我開車來的,你把行李箱放我車裡吧?”
“哦,好。”蔣燃點點頭。
立夏快他兩步,沿長長的遮雨棚出去,就是緊挨著的國貿大廈的地下車庫。
外頭雨勢漸大,她正舉傘要撐開,蔣燃先一步將自己的皮夾克外套拉高。擋在她的頭頂。
她矮他許多,才稍稍到他的胸口位置。如此頭頂便被遮了嚴實。
一陣柔熱包圍住她,驅開雨天的寒。
立夏便沒打開傘了。
一路下了地下車庫。到了她車前,她打開後備箱,蔣燃將行李箱放了進去。她又折回車前座,去拿了一隻打火機。
蔣燃餘光瞥到副駕駛放著一個黑色的長方體匣子。
立夏關上車門。
蔣燃看她手裡捏著打火機,攥在手心小小的一隻,問:“你開始抽煙了?”
她之前嘗試抽一口都嗆得眼淚橫流的。
“最近比較心煩,”立夏抬頭,一副淺笑盈盈的模樣,臉色卻透出幾分明顯的疲憊,“我們去吃飯吧,你應該很久沒回港城了吧?有沒有特彆想吃的?”
蔣燃窺循著她的神情,頓了頓,“下著雨,就在附近隨便吃點吧。”
“雨天適合吃火鍋倒是,”她似乎都開始向往熱騰騰的火鍋與溫馨的氛圍了,提議道,“不如我們開車去觀禮大橋那邊吧?那附近有家火鍋店,味道很不錯,就是可能有點遠,雨天可能還要排很久的號。”
“沒關係,開著車,”蔣燃主動說,“你累一天了吧?我來開車好了。”
立夏笑笑,“行。”
上了車。
立夏將副駕駛的骨灰盒放到後座下方。
她斂低眉目,一個低頭抬頭的瞬間,見蔣燃坐在駕駛座,用一種近乎觀察的眼神看著她。
她波瀾不驚地笑了下,坐到副駕駛,
“走吧。我給你開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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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號等了許久。
港城就是港城,道路被海岸線與丘陵擠得逼仄,一到雨天,路上就水泄不通。他們過來就花了半個多小時,等號又花了半個小時。
好不容易坐上了桌,方才蔣燃肚子還沒反應,現在被火鍋店的味道包圍住,胃便一陣陣發虛了。
立夏翻著菜單,頭沒抬,問:“你這次回港城跟你爸媽說了嗎?”
“沒有。”蔣燃搖頭,手指在桌子上點了一下,跟著猶豫。立夏一個抬頭,發現他定定地看著她。
對視兩秒。
她對他笑了一下,又低頭,翻菜單:“你們快比賽了吧?”
“嗯,月底。”
蔣燃又去看她左臂的黑紗。順著又去觀察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靜,毫無波瀾。
“準備的怎麼樣了?這次的比賽對你們很重要吧?”
立夏說話的空當已經點了好餐,詢問他是否有什麼想吃的,他隻說都隨她的喜好。
“我自己出來的,”蔣燃半開玩笑地說,“沒跟車隊打招呼,那邊還挺生氣的,他們都在訓練。”
他邊說著,抬起眼眸,瞧著對麵的她,“你呢,這幾天是不是累壞了?”
“確實。”立夏點頭,淡淡說,“我爸媽退休了出國旅遊,因為疫情關係回不了國,這邊就都是我料理。”
“其他長輩呢?”
“我爸是獨子。”
蔣燃沉吟。
“你呢,”她又問他,“你這趟回來不準備回家麼?跟你爸應該也好久沒好好說過話了吧。”
她又偏頭笑了笑。
不知是燈暈還是圍繞在店內的騰騰熱氣,她的目光異常的柔軟、平和:“得趁著有時間跟家人多交流,不然以後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