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林弘立刻雙雙起身,垂手應道:“是。”
“然後,你們可想過,今日為何那位會對我發難嗎?”
林黛玉和林弘交換了一個眼色,由林弘開口道:“必是為了那金玉良緣。”
“哦?說來聽聽。”
林弘道:“這個我知道,宮裡選人,家世清白是第一位。那位的兒子,不但吃了官司,在律法上還是個死人,戶籍也銷了。他的妹妹,當然沒資格參選。此其一。其二,金玉良緣卻是從他們家先唱起來的。”
林弘說到這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下麵的方典儀和一眾丫頭婆子都笑了起來。
王嬤嬤更是笑道:“從來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確沒有女方上趕著倒貼的理。”
林徽也笑個不住,半天才緩過來,道:“還有彆的嗎?”
林弘想了想,搖了搖頭。
林徽又問:“妹妹呢?”
林黛玉道:“我總覺得忽略了什麼,卻一時想不起來。”
林徽這才道:“那你們說,二舅舅家的寶兄弟,跟大舅舅家的琮兒弟弟有什麼不同?”
“這……”
林黛玉和林弘躊躇了半天才道:“姐姐是說,那塊通靈寶玉?”
林徽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我看著,這府裡,老太太信這個,兩位舅舅,怕是也信這個。這跟家裡不同。”
這話,林徽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但是這一次格外不同,即便是林弘也歪了頭,細細思索。
林徽道:“其實,這話我想了也有兩日了。若是老人憐惜孫子,為何不顧惜大舅舅家的琮兒弟弟?璉琮,璉琮,琮兒弟弟也是嫡出,還是個沒有親娘照應的。”
“是寶二哥哥的玉?不,是為了寶二哥哥的大造化!”
林徽道:“沒錯。老太太跟二舅母爭的,是寶二哥哥的大造化,也是這府裡的未來權柄。那家子盯著的,也是這個大造化。”
林弘道:“她們爭她們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林黛玉歎息道:“內宅婦人之爭,並不隻在內宅,還有外頭的。老太太的娘家史家,二舅母的娘家王家,然後就是姻親之家。母親是老太太的女兒,而薛家是二舅母的妹妹家。”
王家跟史家比,薛家當然要跟他們林家比一比、鬥一鬥。
薛姨媽這是看著她們姐弟三個隻是小孩子,又打量著林徽是庶出、賈母有心結,有心拿捏呢!
林弘道:“那個薛寶釵想跟二姐姐比?”
在林弘看來,賈母看不上林徽這個郡主,怕是更看看重林黛玉,覺得林黛玉才是賈寶玉的良配。
林黛玉道:“老太太十有八、九會推出姐姐跟那個寶姐姐打擂台。”
自己比薛寶釵小三歲,這個年齡就不適合,不如自己的姐姐,跟薛寶釵同歲,還是個郡主,肯定能壓住對方。
林弘道:“可是不對啊~!二舅母怎舍得讓自己的兒子屈就一個商戶之女?而且還是連皇商招牌都砸了的。”
林黛玉道:“怕是想著寶二哥哥是個有來曆的,將來娶個公主都使得,因此看不上薛家也看不上我們,隻是不想讓老太太如意,這才如此。”
正經的高門大戶,怎麼舍得讓自家嫡出的公子娶個商家女?庶出還差不多!
林徽最後道:“如今不過是剛開始,以後這事兒多著呢!都警醒些!接下來說我刻薄小性兒的話,應該上場了。”
跟賈家這種百年高門,彆的沒有,家中的奴仆肯定多。當年初代老國公用過的人,賈代善當年用過的人,再到如今,這一代代的奴仆,繁衍生息,結果就是賈家的家生子數量眾多,且互有通婚,勢力盤根錯節。
好比說林家小院兒裡負責灑掃的丫頭,家裡可能有人是錢庫上的;後頭的廚娘,家裡可能有人在賈政跟前伺候,是賈政的長隨;守門的婆子,妯娌有可能是賈赦邢夫人跟前的。
對於這些人而言,伺候的姑娘小爺,就是他們的前程,伺候的姑娘小爺的名聲,就是他們的體麵。
如今有人竟然要下他們的體麵!這還使得?!
如果真的是高門大戶的小姐,那也就算了,他們爭不得也不敢爭。可是薛家算什麼?!薛寶釵算什麼?!
這裡蜜蠟和鸕鶿、鸚哥三人想辦法把話傳給了舊日賈母跟前的幾個好姐妹,那頭林家小院這邊婆子們則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甚至跟家裡打賭,賭薛家的小動作。
賈家自詡仁善之家,下麵的奴仆多缺乏約束,一點點的事兒尚且傳得人儘皆知,更何況這樣有趣來勁的賭約?!
果不其然,大約過了五六日,負責漿洗的婆子趁著送衣裳的檔兒,把消息送了過來:“果叫老姐姐們說中了!真的在傳郡主刻薄小性兒的話呢!”
兩麵是幾乎同時傳開的,如此刺激的事兒,幾年都難得遇到一回,讓賈家的仆婦們過足了癮,簡直就跟過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