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不讓林徽跪著回答，才反常。
小閣老道：“放心，不是壞事。”他的官袍要比徐英體麵很多。
林徽連忙站好了。
小閣老道：“我問你，你們林家的莊子上，養了十幾萬的流民，可有此事？”
林徽道：“回小閣老，不是養，是雇傭了十二萬三千餘流民做活。”
“做活？”
“是的。冬季是枯水季節，很多地方都河床都裸露在外，可以就地撿河床裡的石頭修河堤。隻這一項，就比夏季修河堤要儉省很多。”
“是個聰明的做法。聽說你還上了折子，向朝廷申請銀子？”
林徽道：“是啊，朝廷本來有鼓勵修路修堤的法令，隻是有限期。我多多地雇人，也是為了趕工期，保質保量地完成修堤工程。至於這筆銀錢，既然朝廷有法令規定了會給，我為什麼不申請？”
“聽說，你給六部很多官員都送了禮？”
“是啊，兔子、時鮮的菜蔬，都是莊子上產的，不算什麼。我父親探花及第，當年的同窗同年同僚，如今在京裡的都不少。人家之前特意來參加我們姐弟的除服禮，我們當然要回禮。人情往來，不都是這樣的嗎？”
“時鮮菜蔬？”
“是啊。種類並不多，也就易種易收的幾樣。至於怎麼種的，那是我們的林家的秘方。請恕我保密了。”
小閣老恍然大悟：“原來是秘方。”
“是的。小閣老若是不信，回頭我叫人送一車到府上去。”
“那感情好。”小閣老搓著手，道：“這冬日裡的葉子菜難得啊。有錢都未必買得到。”
林徽道：“所以，我也指望著這些葉子菜能換些錢糧。不然，也雇傭不了那許多人。我父親也不可能給我那許多銀錢。”
“你在京郊修建的那些兩層的屋子也是？”
“是啊。既然不是施舍，是正經地雇人，總不好讓人睡冰屋子不是？管住管吃，人家才肯賣力氣。”
“明白。”小閣老轉頭對次輔徐英道，“我問完了。”
徐英這才慢吞吞地道：“請問林郡主，你是如何想到，要雇傭這許多流民的？”
“當然是因為嗟來之食。”
徐英以為林徽會回答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卻沒有想到林徽的回家竟然是嗟來之食。
兩個答案，截然不同。
徐英道：“聽聞林郡主飽讀詩書，想必聽說過市恩的典故。”
“是，我知道田氏代薑。”
“那你有什麼解釋嗎？”
“我隻知道，熱愛華夏、憐憫蒼生不需要理由。”
小閣老道：“玠琪兄，我就不喜歡你，老這樣。”又道：“林郡主，我問你一個問題。”
“小閣老但問無妨。”
“如果是你，你要怎麼弄到一筆銀子。”
“如果是我？”
“沒錯？”
“小閣老總要給我一個地方吧。沒有人，可不成。”
“那就以京師為例。”
“京師？”
“沒錯。”
林徽道：“京師每個月都會有人進京趕集，對嗎？”
“不錯。”
“周圍的百姓進城趕集，必然會帶著各家的出產，隻要跟他們說，讓他們每人交一個銅板，換一塊木頭牌牌，隻要他們的菜籃子上掛著這塊木頭牌牌，就不會被巡城的差役驅趕。當然，他們出城的時候，這塊木牌就會收回，卻不用再交錢。”
“百姓窮苦，加稅可不好。”
“這又不是加稅，不過是給清掃街道的差役們的辛苦錢。這麼冷的天，他們要頂著寒風在街頭來來去去，一碗薑湯總要吧？”
“哦~！有道理。可如果百姓反對，怎麼辦？”
“都沒有做過，如何知道百姓會反對？”
“這……”
“小閣老，路是人走出來的。鞋子合不合腳，自個兒穿過才知道。”
“沒錯！正是這話！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卻比好些大人都明白。我喜歡。行，那我就在家等你的葉子菜。”
“是。我回頭就叫我奶兄親自給府上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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