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長輩跟前,三春就十分尷尬。
無他,她們年紀都不大,最大的迎春也就跟林徽同歲,被下人奉承得久了,流言聽得多了,眾口鑠金之下,未免會想岔。
今天之前,三春不知聽過多少次,聽得耳朵都生繭了,加上惜春年紀小,探春的嫡母又是王夫人,賈母對林徽林黛玉林弘姐弟三個的偏愛,本就讓姐妹三人心有芥蒂。因此,即便嘴上不說,三春的心中多多少少都相信,林家破落了、才會把兒子女兒一股腦地送來賈家這類話。
她們從來沒有想過,林家的圈子跟賈家不同,甚至比賈家還要高一圈的可能!
但是今天,兩位閣老奉旨前來問話,跟內閣首輔家的往來,林徽可以用幾隻兔子、一車菜蔬平等往來,她們賈家卻隻能送上厚禮。
如此鮮明的對比,即便是最年幼的惜春也感受到了。
探春道:“林大姐姐事多,我就不叨擾了。”
太尷尬了。
探春決定,先閃。等她調整好了心情再來。
探春決定走人,迎春和惜春連忙跟上。
賈寶玉可不管這些,他隻想跟林徽林黛玉親近。
家裡這許多姐妹,他尚且恨不夠儘心,更何況林徽林黛玉這兩個最最出挑卻又不怎麼出屋子的表姐妹?
賈寶玉原想跟林黛玉開口去林家姐弟的屋子坐坐,卻見襲人忙忙地走來:
“二爺,老爺打發人來叫呢!”
賈寶玉立刻蔫了。
薛寶釵就問:“怎麼好端端的,老爺要找寶玉?”
襲人道:“還不是大老爺!聽聞大老爺跟老爺顯擺,說琮哥兒跟林大姑娘林姑娘讀書,認了許多字。老爺想起來,要查二爺的功課。”
一聽要查功課,賈寶玉更加膽怯了。怎奈襲人又推又拉,薛寶釵和史湘雲也連聲催促,這才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賈寶玉一走,林徽林黛玉也沒心情跟薛寶釵史湘雲虛與委蛇,當即告辭。
一番折騰下來,回到自家的院子,關上門,姐弟三人都是齊齊吐了一口氣。
林弘道:“總算是完事兒了。”
林黛玉依舊憂心:“姐姐,即便大舅舅說了沒負擔,我怕二舅母另有主意。”
從來賈家的第一天,王夫人要送她們姐弟緞子,林黛玉就知道,王夫人是個不知禮的。
林徽道:“管他呢!林家是林家,賈家是賈家。大不了,我們各送各的便是。”
就是因為不想跟賈家扯在一起,她才會拒絕讓賈璉幫忙。
林弘道:“姐姐,二姐姐,方才你們在前麵沒聽到,我聽見雲姐姐跟翠縷姐姐說,父親是貪官。”
林弘年紀雖小,卻也知道貪官二字不是什麼好詞。
林徽道:“這有什麼的。我還聽說過看似文雅卻更刻薄的。”
“什麼?!他們怎麼說的?”林黛玉也急了。
“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什麼玩意兒?
這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說法。
林黛玉道:“我們跟姐姐說正事,姐姐倒誆我們!”
“並不是誆你們,是實話哦。而且這些人不止如此說我們父親,還說我們也一樣,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什麼?!”林弘不明白。
“怎會如此?!”林黛玉非常憂慮。
林徽道:“不過是沒見識的人說的沒常識的話罷了。何必放在心上。”
林黛玉道:“姐姐素日教我們,防微杜漸,怎麼這會兒倒不著急了?”
事關整個林家,她當然著急。
林徽道:“前朝的張居正,皇帝用銅勾,他用金的。你可見這史書上彆的不說,單罵他是貪官、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嗎?”
“這……”
隻要讀過史書的人都知道張居正的功績,也知道,他身後汙名其實是官場傾軋。
林徽道:“妹妹可還記得海瑞?”
“當然,他是前朝的大清官。”
“那位,請問他在官場上有何建樹?為何前宋有包公案,本朝話本有施公案,你可聽說過海公案?”
林徽問一句,林黛玉和林弘都會搖一搖頭。
包公案和本朝的施公案,他們都聽過,說書的女先兒、姑蘇的評彈,他們都聽過。唯獨海公案,光這個名兒就覺得陌生。
林徽又問:“你們可知海瑞的清名何來?”
“不貪汙,強項令!彆人不敢罵,獨他敢罵朝廷。為民做主!”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