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太太，當日的確隻有我們三人。”
“寶丫頭先提及要賞你的玉，然後鶯兒提出你的玉跟寶丫頭的金鎖是一對，還說了兩遍。我說得可對？”
連年紀最小的惜春都聽出了不好，更彆說史湘雲。
在她的滿心不安中，她聽到賈寶玉答道：“回老太太，是的。”
“所以，寶丫頭當著你的麵，解開衣襟，將帶著體溫的金鎖放到你的手中，對嗎？”
賈寶玉終於意識到不妙，卻隻能硬著頭皮答道：“是。”
“果然是寶丫頭。”賈母這才慢吞吞地道，“寶玉，我且問你，你林姐姐林妹妹可曾要求觀賞你的玉？”
賈寶玉連忙道：“家裡的這些姐姐妹妹，獨林姐姐林妹妹不同。她們從來不覺得我銜玉而生異於常人，當我就如尋常人一般。”
這也是賈寶玉對林徽林黛玉與其他人不同的原因。
因為那塊通靈寶玉，賈母格外寵溺，王夫人也視賈寶玉為後半輩子的依靠，賈寶玉因這塊玉，得到了非同尋常的待遇，卻也因為這塊玉而孤獨。
賈寶玉其實很聰明，他知道，彆人都是因為那塊玉高看他一眼，包括他的祖母和他的親生母親。
他能接觸到的人裡，隻有林家姐妹，對他平常。對於他來說，這一點，彌足珍貴。
而家中的姐姐妹妹裡，對通靈寶玉最為熱切的，就是薛寶釵，因此賈寶玉也最為討厭她。
原因有且隻有一個，那就是薛寶釵不是因為他賈寶玉而百般殷勤，而是因為那塊石頭而殷勤。
賈母道：“你隻需要回答，你林姐姐林妹妹有沒有要求賞玉。”
賈寶玉道：“沒有。”
史湘雲奇道：“沒有？”
賈寶玉道：“一次都沒有。不止林姐姐林妹妹，弘兒也沒有。”
賈母這才慢吞吞地道：“這個世道，家道中落，淪為暗娼的官宦千金、名門閨秀也不是沒有。但是家中還有頂門立戶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讓女兒出來待客的，怕是普天之下獨一份了。”
如果薛姨媽讓薛蟠出來接待賈寶玉，讓女兒回避，賈母說不定還高看她一眼。因為禮數便是如此，男女有彆。
賈家逢年過節，自家人還要分男人一席女人一席，用屏風隔開呢。
可是薛姨媽卻全然不顧禮節，讓薛蟠回避，讓女兒薛寶釵出來待客。
這就不行。
史湘雲道：“老太太是說，寶姐姐？”
賈母道：“不錯。無論是讓外男進臥室，還是讓女兒出來陪酒，都是那暗門子的做派。”
又對賈寶玉道：“以後不許去梨香院，知道嗎？”
賈寶玉連忙應了。
“可是金玉良緣……”薛寶釵在史湘雲的心中地位不低，史湘雲實在是沒辦法把她當成那種人。
賈母道：“那也是她們薛家唱出來的，你何嘗見我、見寶玉他娘應過？又或者，你可見過那些管事娘子應過？”
會應和的，都是下麵不懂事的小丫頭。
史湘雲這才低了頭。不說話了。
探春這才道：“怪道上次李嬤嬤出去了。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賈母道：“不錯。身為寶玉的乳母，也不知道護著寶玉，隻知道躲懶、享受，便是她的過錯。”
李嬤嬤本來應該攔著賈寶玉去梨香院，畢竟當時天已經晚了。可是李嬤嬤沒有做到，自然就是李嬤嬤的過錯。再加上賈母聽說賈寶玉也抱怨她享受、躲懶，自然就容不下她。
賈母最後道：“日後，你們也警醒些，不要跟她往來，明白嗎？”
賈寶玉和三春、史湘雲聽說，隻能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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