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仿佛爆炸一樣疼痛——可是什麼疼痛都比不上他懸在半空,仿佛下一秒鐘就會崩碎成千萬片的心臟。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城市,他拚命地跑著,在每一個茉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從富興商城一直到早已廢棄的遊樂場,從寶靈街小學到他們半夜曾去過的醫院。
他打給了每一個肯接聽電話的人,再也不管他們是不是能夠聽得懂他前言不搭後語的呼救。
他打給了所有曾經見過茉莉的人。
詹台…鄧瑤…還有阿芃。
習慣了熬夜蹲新聞的追星女孩阿芃,接聽了小海的電話。
她還想帶著笑意地寒暄:“…聽說你見過我爸爸了…”
卻聽見電話那頭的小海上氣不接下氣,像忍受著巨大痛苦的受傷的小獸,低沉地吼:“茉莉…救救茉莉!”
阿芃摸不著頭腦,卻本能地安慰道:“你還在雨裡嗎?快些找個地方避避雨,我開車來接你,我們一起去找你姐姐!你現在在哪裡?上次那家咖啡店還記得麼…”
電話驟然斷掉。
阿芃心底一沉,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小海還在跑。
電話裡的阿芃說了什麼,他隻勉強模模糊糊地聽見。耳朵中像是被雨水灌滿,讓他連辨彆聲音的力氣都沒有。
可他記得那個雪夜,他牽著茉莉的手,一步步走在滿天飛落的白色碎屑裡。
他拚命睜大了眼睛,沿著空蕩蕩的馬路前行,卻在那隱隱綽綽的雨水之中看見了一片落雪。
像是幻覺一般的落雪。
初夏的夜晚,傾盆暴雨兜頭,冷得好似三九嚴冬。
小海猝然頓住了腳步,幾乎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方不遠,一座荒廢的行人天橋下,白色的積雪像是一方雪白的地毯,整齊地鋪在橋洞之下,肅穆又純潔。
他的心跳如同擂鼓,一步步走近那天橋,卻恍然發現鋪落滿地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積雪。
而是花瓣。
雪白的茉莉花瓣,伴隨著磅薄而出的香氣,仿佛占據了整座城市似的滿溢,在泥濘的地上一點一滴連成一片,像一個奇跡。
而在那雪白的花瓣之中,隱約站著一個瘦弱、蒼白的人。
小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每一步走向她的路,都像是踏在刀尖,凡胎□□的腳被鋒利的刀刃劃得血肉模糊,他卻渾然不覺,臉上甚至帶著失而複得後的滿足。
“姐姐…”小海看著茉莉,“姐姐…姐姐…”
她是他的神,是他向上蒼祈求無數個日夜之後神邸一樣降臨的,他真正的親人。
這世間唯一曾經真正給予他愛的人。
他最想要保護,最想要照顧,最不忍傷害的人。
卻在他眼前一點點變得透明,像花瓣一樣透明,像雨水一樣透明,像薄霧一樣透明,像再也不能看見的香氣一樣透明。
他眼中的茉莉,最後的最後,也隻是溫柔地勾了下唇角,輕聲說:“你從不恨她…如今,也彆恨我了罷。”
連會殺了你的母親,你都不曾怨怪。
如今換作殺了她的我,你也不會憎恨...對嗎?
香氣散去,花瓣散去,那個突兀的,似乎從來都不該存在的茉莉,也一樣從這個世界上散去。
而在她的身影散去之後,小海低下頭,終於看見她身後…軟綿綿地癱倒在雨水裡的那個人。
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睜著大大的眼睛,黑色的琉璃一般的瞳仁被蒙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嘴巴張得大大的,臉色鐵青。
隻一眼,小海就明白了。
他的母親李巧,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彆著急呀,終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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